“甘道堅,你把此事拿了出來,何意?陛下仁慈,對所有百姓都是一視同仁,不忍百姓受那牢獄之苦,更不忍枉殺人命,赦囚之事,可見陛下仁心。”程頤有些搞不懂甘奇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甘奇又道:“三年時間,赦囚五次,大赦之時,下皆赦,赦之時,三京或者汴京。當今聖上自從登基以來,每年都有大赦囚之時,多則一年兩三次,少則一年至少有一次。每年獲得降罪赦免之人,成千上萬之多。敢問諸位,仁義與否?”
程頤已然答道:“如此聖上,千古難得,自是大仁大義,菩薩心腸。”
甘奇立馬又問:“何人為囚?”
程頤不答,而是反問:“你到底要什麼?”
甘奇隻有自問自答了:“何人為囚?作奸犯科者為囚,殺人放火者為囚。朝廷製定律法到底是何目的?是為了懲戒犯罪呢?還是為了防止犯罪?”
“那自然是以防止犯罪為首要,懲戒隻是其次,若是下人人都不犯罪,那自是最好。”程頤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先進觀點。
“既然律法是為了預防犯罪,為何又如此年年赦免這些已經犯罪之人?”甘奇又問。
“那是陛下宅心仁厚,不願看到子民受苦。以恩德感化之,願下所有人守法守紀,安居樂業。”儒家,有時候就是這樣,容易帶著一顆聖母之心。
“笑話,那緣何到得如今,作奸犯科者反而越來越多?山林盜匪層出不窮,揭竿而起之逆賊,更是年年不缺。這般又是為何?”甘奇又問。
“那是人心不古,缺乏教化。”程頤答道。
甘奇自然不可能如程頤那麼想,開口道:“非也,原因隻在那些作奸犯科者,心中再無敬畏。便是殺人放火,也絲毫沒有畏懼,那些殺人放火之徒,便是知道自己即便是被官府拿住了,幾月之內,死罪便可成為刺配,一年之內,刺配便會成為囚刑,再過幾月,囚刑便可釋放。何人還怕官府?何人還畏懼懲戒?那些大惡之徒,何以感化之?出獄之後,不是禍亂鄉裏,就是嘯聚山林,更甚者,揭竿而起成為逆賊。受苦之人,終究還是黎民百姓,一方出惡,便是鄰裏受難,一地嘯聚,便是一路成劫,大賊一起,更是塗炭生靈。陛下如此仁義,以為愛民如子,殊不知,放過無數惡徒,卻禍害了更多良民百姓。何以能稱道?”
“你……陛下乃是仁心,乃君子之大氣,有容人之量,不以一時過錯論長短,陛下赦免囚徒,乃是原諒他們所犯下的罪惡,雖然出得許多不知悔改之徒,但是也有許多人感恩戴德,重新做人。緣何你卻不這一點?”程頤反駁一語。
甘奇立馬又道:“原諒一個人的罪惡,旁人皆無資格,唯有受害者才有這個資格。容人之量,非旁人所係,乃受害人之德。陛下又豈能代替那些受害者去原諒加害者?好比我與程兄有殺父之仇,旁人又豈能代替程兄原諒與我?哪怕是陛下,陛下又豈能代替程兄原諒與我?”
“你……你,巧言善辯。”甘奇得太有道理,程頤被駁得無以應對,唯有指著甘奇這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