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子!”
甘奇微微抬手壓了壓,又道:“今日來,乃進考之事,後日大早,許多人都要進考場,當祭拜地,祭拜聖賢先師,不枉教誨。”
“遵夫子之言。”
“書館之前,已然在準備,諸位隨我同去。”甘奇起身而出。
書館之前,祭台已起,孔孟聖人畫像在上,香火延綿。
甘奇早已派人去接了胡瑗,胡瑗此時剛剛趕來。
這場祭奠,由胡瑗主持。
一篇禱文,胡瑗也寫了整夜。
上台的胡瑗,似乎也有些激動。觀禮之人無數,從學院裏的孩童,到花甲的老學究,把整個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道堅書院這一次進考之人,八十七個。正裝儒衫,大袖飄蕩,列班站好。
胡瑗念著禱文,上著香火,香火飄向空,這一捋衝而去的煙火,是華夏人與地溝通的渠道。
禱文念完,胡瑗大聲著:“聖賢先師在上,後輩學子在下,請先師庇佑子孫學有所成,庇佑我大宋國泰民安,千秋萬代。”
胡瑗邁著老腿,慢慢下跪,五體投地!
所有人有樣學樣,五體投地而下,心中的肅穆,內心的激動,對未來的憧憬,對前程的向往,皆在此刻。
這就是儀式給人帶來的東西。
胡瑗慢慢爬起,開口:“道堅,你上來兩句。”
甘奇也不矯情,邁步上得高台,開口:“聖賢先師在上,吾輩學子,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台下激動之人,八十有六,皆是大聲開口:“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誰中國人沒有信仰?誰宗教才是信仰?
中國人,從古至今,信仰從來不缺。大到家國大義,到妻賢子孝,不是信仰是什麼?
胡瑗不知為何,忽然老淚縱橫,口中道:“好,好啊!”
甘奇也有些感動,看著胡瑗,忽然道:“胡子在上,受弟子一拜!”
甘奇大拜而下,在場之人,立馬也拜了下去。
胡瑗激動得手都抖了起來,連忙去扶甘奇,口中連連道:“不敢不敢,不敢當,老朽何德何能,萬萬不敢與聖人並立!道堅快起!”
胡子,是死後才有的。
甘奇是一個務實之人,他不相信什麼死後。胡瑗還活著,榮譽不給他,等到他死了,再給榮譽還有什麼意義?
胡子就是胡子,不是甘奇一個人的。此時甘奇隻是把胡子這個稱呼提早喊出來,就問這下,豈還有人敢不服?
“先生道德高尚,學貫古今,教化眾生,死後,定會與聖賢同在廟堂,受萬世香火拜祭。胡子之稱,非學生一人所想,乃下萬眾歸心,先生不必推辭。”甘奇就是想胡瑗活著的時候,就把這個榮譽給領了,如此才能死得無所遺憾。
還有一點,甘奇要尊胡瑗為當代正統。胡瑗是正統了,甘奇自然也就是正統了。
胡瑗哪裏敢受,連連擺手:“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邊著,胡瑗邊往高台而下。
甘奇哪裏管得這麼多,連忙幾步下得高台,已然站在了胡瑗身下,作揖而下:“拜見胡子!”
當場立馬便有高呼:“拜見胡子!”
胡瑗老淚縱橫,從甘奇開始,一個一個去扶,口中一直著不敢當之類的話語。
但是不敢當,今日也要當了。
胡瑗當不當無所謂,今日之後,後輩學子,必然都會稱呼胡瑗為胡子。
胡瑗受不起這等名頭,推辭不得,竟然“逃”出了書院,往家中急趕而回。
甘奇倒也不去追,隻是笑看胡瑗的背影,這個老頭,這一輩子,值得了。生前就把該享的榮譽都享了。還有什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