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怒？！叫朕怎麼息怒？！”
沈湛一腳將那碎掉的鎮紙踢開，向後一倒仰坐在四方椅上，拿袖子遮住臉，半晌才幹澀聲音道：“那柳疏星恐怕是留不得了，今日……今日她險些便壞了朕的大事，險些就在彌兒麵前講什麼都出來了！”
“罷了，”沈湛長歎一聲，“伯尹，命人好好看著漪瀾殿，等祭一事了了，就以貴妃禮厚葬了吧！”沈湛罷，思索頃刻又道，“柳家三郎也不能留，皇後如今已經在懷疑他，不能叫她查到，處理得幹淨些。ＷｗＷＣＯＭ”
伯尹稱“是”，又聽沈湛強硬了態度：“也罷，便是柳疏星今日什麼也不，也該好好懲治她了，便是密林縱虎傷了皇後這一件事，也不能夠讓她好過。”
伯尹神色平靜沒有話，倒是旁邊的6訓不滿地動了動，嘴裏囁嚅了幾句，不知道些什麼。
沈湛挑眉望著6訓：“有什麼話就直，遮遮掩掩地像什麼樣子！”
6訓“忽”地站起來，伯尹不停扯他的衣衫都沒能阻止他，6訓不滿地嚷嚷：“直就直，陛下做了虧心事，難不成還不能讓人了？！大哥你拉我作甚？！”
伯尹低聲怒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大哥，就什麼也別！給我閉上嘴！”
“讓他！”沈湛也怒了，“朕倒要看看他能出個什麼來！”
“就！”6訓扯了扯衣襟，“屬下覺得，這一切明明就是陛下一手造成的，明明就是陛下故意將柳懷慶調去了西山大營，又故意鬆懈守衛叫他與柳家外麵的人聯係到了一處，柳疏星又怎麼會這般順利地埋下伏擊，這般順利地找來那麼多猛獸？！這才叫皇後娘娘受了傷！差一點，差一點就……”6訓提高了聲音：“要愧疚，最該愧疚的難道不是陛下您自己嗎？！分明就是你害了皇後，如今卻將自己撇得一幹二淨！若不是你給了柳疏星暗示，她敢這樣做？若不是你故意露出破綻，柳家能趁機出手？您要懲治柳疏星，最該被懲治的難道不是您嗎？！”
到最後，6訓又是傷心又是憤怒，聲音都多了幾分哽咽：“怎麼能，怎麼能一麵又害了皇後，一麵又做出萬分敬她愛她不忍別人傷她的樣子？傷她的不正是陛下您嗎？！陛下您可知道？如今我每每瞧著皇後，都不知該如何麵對她，分明就是我們傷了她，她還來關心我的傷勢，我又接受她的關心，又要將她好不容易能查出來的線索給悄悄抹掉，看著她每日每夜忍受著傷痛。卻還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陛下，屬下敢問，您是如何做到的？您的心不會痛嗎？您不會後悔，不會內疚，不會難受嗎？！”
6訓一股腦兒將話了出來，伯尹根本就來不及阻止，他臉色都變了。“6訓！你太放肆了！”伯尹站起身，一巴掌拍在6訓的肩頭，用了七成內力，6訓猝不及防，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捂著肩頭，恨恨地瞪著伯尹，“怎麼，我錯了嗎？你不內疚你怎麼如今都不敢與你的心上人話了？！”
“叫你再胡八道！”伯尹又揮手一拳，轉過身來用力一跪：“陛下，6訓他糊塗了，年紀不識大體，望陛下恕罪！”
6訓偏不跪，冷哼一聲捂著肩頭，側過臉別向一邊。
沈湛卻笑了站起身邊走邊問：“你覺得你得很對？”
6訓強著臉，“便是陛下今日要將屬下打殺了，屬下也認了！屬下還是會這般！難道屬下得不對？陛下若是生氣便將屬下殺了吧！換個暗衛去保護皇後娘娘！”
沈湛走到6訓麵前，簡直氣笑了：“你這是在威脅朕？怎麼？覺得朕與你們曾經有生死之交，朕便不敢動你們？”
“要殺就殺我一人，”6訓轉過臉來，“連帶責任算什麼英雄好漢！”
“還英雄好漢？！”沈湛舉起一巴掌，看似用力，卻隻輕輕在6訓受傷的肩上一拍，“你當你才八歲？還與朕論英雄好漢？”
沈湛不過輕輕一笑，複又沉下臉來：“你問朕不後悔不內疚？你如何知道朕不內疚，朕不後悔？”
“是朕想要故意害朕的心上人嗎？那朕派你去又有何用？！幾個人裏頭，除了伯尹，就你的功夫最好，朕將朕的珍寶交給你，你盡到你的職責了嗎？是皇後保護了你！你問朕內不內疚，後不後悔，那你呢？當時的你在做什麼？粗心大意、低估敵手，你不內疚？你不後悔？朕事先將什麼都告訴你了，柳家會暗算皇後，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除了朕不知道柳家這般膽大包竟敢用上喂了藥的猛獸，你還有什麼不知道？！可你呢，你知道了你保護好皇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