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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整座山寨最亮堂的所在，燈燭通明，篝火高燃，把這滿地的屍體都照得格外的清晰，就像是照亮了一個屍山血海的噩夢。
淩雲幾乎是做夢般緩緩走進了大堂，這裏的情形比外頭更為慘烈，屍體一具壘著一具，堆滿了整座廳堂，每具屍體的臉上都帶著猙獰到極點的表情，好些人的喉頭胸脯已被他們自己抓得鮮血淋漓，不難想象，他們在臨死前遭受到了何等的痛苦。而那股奇異酒肉香味也愈發的濃鬱，給這個地獄般的地方更添了幾分詭異和荒誕。
淩雲並非不曾殺人，更不會對這些吃人的盜匪有半點憐憫，然而這一刻，她卻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後，她聽見有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第129章 顛倒眾生
在安靜得連風聲都聽不到一絲的大堂上, 這聲輕笑宛如鋒利的刀刃，驀然劃過淩雲的耳邊, 她不由得一個激靈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就在大堂的正中，在那片屍體最多最密集的地方，在那張高高在上的虎頭坐榻上, 何潘仁正斜倚而坐, 一身白袍居然依舊是纖塵不染, 就如初雪晴雲一般, 幹淨幾乎能刺痛人的雙眼。他的姿態也是閑適無比，一隻腳踩在榻上，另一隻垂在座下，左手曲肘支頤，右手則拎著一個裝酒的小葫蘆, 見淩雲瞧了過來, 還向她輕輕地搖了搖手裏的酒葫，然後仰頭喝了一口。
明亮的燭火照在他的身上, 將他眼角的薄紅，唇邊的輕笑, 都照了個清清楚楚。若不是腳下就是那層層疊疊的猙獰屍首，此刻的他, 看上去完全就是個醉臥花叢的貴介公子，正在含笑邀請過路的佳人來同飲美酒，同賞花開。
淩雲提著刀慢慢地走了過去，目光幾乎無法從何潘仁的身上挪開。
其實她並沒有覺得多麼意外, 從瞧見第一個人倒在麵前的那一刻起，她心裏就隱隱知道，自己最後會見到這個人。然而眼前的何潘仁，卻似乎並不是她認識的那一個了。他的臉上依然帶笑，卻不再是之前成日掛在臉上的那種親切微笑，而是一種帶著輕嘲微倦的淺淡笑意，這笑意讓他的五官眉目驟然間變得鋒利薄情了許多，卻也愈發的風流絕豔。
坐在屍山血海的大堂高處，他看起來就像摘掉了最後一層麵具，終於露出了真正的模樣：
顛倒眾生，嗜血無情。
而這一刻，之前聽過的隻言片語，也終於在淩雲的心裏串成了一條清晰的線索：師傅說過，曾有兩支沙匪不知死活地劫持了何潘仁，然後就徹底消失了；何潘仁也說過，他來涿郡這一遭，就是為了今日……所以這一切，他根本就是早有預謀，剩下的問題隻是——
在離坐榻前四五步的地方，淩雲停下了腳步，看著何潘仁問道：“何大薩寶，你為何會這麼做？”
何潘仁微笑著瞧了她一眼，反問道：“那三娘你，又是為何而來呢？”
淩雲怔了怔，他的意思是，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因為不能容忍這幫盜匪的禽獸行徑？可是這說不通，“那你之前為何會選了他們來做買賣？”
何潘仁輕輕一撣衣袍站了起來。從那張坐榻往下，每一級台階上都壘著屍體，他卻一手拎著酒葫，一手抄起了酒杯，毫不在意地踩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