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嬤嬤回頭一看，卻見玄霸已重新站了起來，淩雲則是幾步走到荷花缸下，負手向小魚笑了笑。小魚一臉不忿地跳了下來，嘴裏嘟囔道：“我是不大習慣在這上頭躲彈丸，待習慣了，絕不會讓三郎打到！”
淩雲足尖輕輕一點，也飛身站上了荷花缸，她身形修長，看起來不如小魚瘦小靈活，卻也極為輕盈穩當。那邊玄霸已笑道：“阿姊，接招！”說著手上一動，三顆白色彈丸連珠而出，直奔淩雲的上中下路。
他的彈弓極為小巧，彈丸的力度自然也小，隻是兩下距離太近，他打得又快又刁，縱然以小魚鬼魅般的步法，也難免中了一丸。
淩雲卻是跟玄霸練著互射長大的，她的快箭，她的身法，有一多半倒是被玄霸越玩越好的彈弓給逼出來的，自然也比小魚更熟悉他的路數。見彈丸電射而至，她並沒有如何騰挪躲閃，隻是輕輕往邊上側了一步，那三丸便是悉數落空，玄霸的第二輪彈丸轉眼又到，淩雲也是如法炮製地躲了過去，誰知還未站穩，玄霸第三輪彈丸又到了，而這一回，竟是橫著三丸打了過去。
淩雲大約並沒有料到這一招，腳下一晃還要閃開，卻已然是來不及了，隻聽到“噗”的一聲響，顯然有彈丸打中了她。
玄霸卻沒想到自己能打中淩雲，放下彈弓奇道：“阿姊，你莫不是故意讓著我？讓著小魚姊姊？”
淩雲依舊穩穩地站在荷花缸上，笑吟吟地負手問道：“什麼讓著你們？你又沒打中我！”
眾人一愣，這才發現，她身上果然幹幹淨淨，一個白點都瞧不見，那剛才那一聲又是怎麼回事？
玄霸也驚奇地“啊”了一聲：“我明明聽見……”
小魚卻是跳了起來：“娘子莫要騙人！你手裏是什麼？”
淩雲笑了起來：“不是約好了麼，不讓彈丸打到身上便算贏。”說著她把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往前一亮，卻見她的手心不知何時已多了一片小小的嫩葉，圓圓的綠色中，一顆雪白的彈丸正在滴溜溜地滾動。
玄霸驚奇地睜大了眼睛：阿姊居然耍賴！
淩雲卻隻是若無其事地瞧著小魚：“你想耍賴？”
小魚想反駁卻又無從反駁起，最後隻得叫道：“咱們再來過！”
淩雲輕輕一躍，跳下了荷花缸，氣定神閑道：“改日吧，三郎累了。”
小魚忙轉頭去看玄霸，玄霸瞧了淩雲一眼，忙毫不猶豫地點頭：“小魚姊姊對不住得很，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說著便捂著額頭坐回到榻上。
小魚氣得握拳大叫一聲，悶頭衝出了屋子。屋子裏剩下的幾個人都大笑起來，文嬤嬤也是看得又驚又笑：“阿周，娘子和小魚在賭什麼？”
周嬤嬤笑道：“也沒什麼，適才他們說起了生火的事，不知怎地就爭論起來了，娘子和小魚打賭，誰輸了誰便去生一個時辰的火。”
文嬤嬤聽得瞠目結舌，那要是娘子輸了，難不成也要去燒一個時辰的柴火？不過，娘子連挖坑埋瓦、打鐵鍛刀的事都能做出來，生火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她差點又要歎氣，但抬頭瞧見淩雲和玄霸的笑容，不由又是一怔：在初雪映照的窗下，他們都笑得那麼明亮而飛揚，就仿佛他們過去從不曾經曆過任何痛楚，對未來也沒有絲毫的憂慮，就仿佛他們生來就一直活在陽光下麵，而且將永遠這麼無憂無慮地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