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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他說。
玻璃板那邊的洛斌抬起眼睛。“警官,你來查我,不至於不知道我叫什麼吧。”
“答話。”
“……洛斌。”
“年齡。”
“五十四,”洛斌頓了頓,又說,“我今天過生日,正好五十四,從起床到現在,也沒人祝個生日快樂。哎,警官,你能不能……”
程楚歌沒理他,隻程序性地問下一項。“籍貫。”
“……H省H市H縣。哎,我們那個小地方,以前還挺熱鬧的,我小時候……”
“民族。”
“……漢族。我跟你說啊,我當年考大學的時候,要是有個民族加分……”
“性別。”
“……警官,這很明顯吧。”
“性別。”
“……男。”
程楚歌按著記錄冊上需要填的信息一項一項問下去了,他問得簡短平淡,另一端的洛斌卻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隨便什麼都能發散上一大堆有的沒的廢話,講他過去如何如何,將他心情怎樣怎樣。
畢竟,一整天裏,除了此時此刻,別的時候根本沒人理他。
基本信息填完了。
程楚歌問得很直接。“五年前A大的電梯事故,是你做的嗎?”
洛斌狡辯著。“哎,警官,那個啊?那個不是早就調查出來了,說是有個螺絲釘沒固定好嘛?該問責的都問責了,能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讓鏡子割斷了承重繩。”
洛斌表情微微一僵。“……警官,你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青山園鏡子殺人案,也是你做的嗎?”
“唉!警官,謀殺這種事可不能亂說亂扣啊,我連死的是誰都不知道。我不認識那個人啊。”
“你讓鏡子找另一麵鏡子去殺人,動手時間恰到好處,說明你對秦時一家人的作息習慣分明很清楚,怎麼會不認識他。”
“鏡子殺人?”洛斌幹笑兩聲,“警官你又在天方夜譚了。”
程楚歌忽然道,“鏡子已經死了。”
話來得太突然,洛斌臉上表情沒藏好,現出一絲怨懟。
程楚歌道,“你是在怨殺鏡子的人,還是在怨鏡子,怨它太弱,沒有能力保護你,‘害’你落得這步田地?“
“唉……警官,鏡子,這……哈哈……”
“馬桶也死了。你有什麼想法?”
“什……什麼想法?”
“它幫你做了那麼多事。”
“馬桶……哎,警官,你到底在說什麼天方夜譚啊,馬桶不過是拉屎的工具而已,臭死了。”
“你不是答應過永遠不會背棄它們麼?”
“哎哎,那種事,那種事誰會當真呢……哎,不過是拉屎的東西而已啊……”
要不是有利可圖,誰會拉下臉來討好那種東西?他大概是這樣想的吧。反正在這種人眼裏,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隻有有用和無用之分,有用的就用起來,沒用的就丟掉。
於是當他自己變得沒用的時候,他也就被所有人丟掉了。
也不知他的性格和他的命運,究竟哪個是因,哪個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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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錄做完以後,程楚歌帶著許願往外走。
她說,“真的我做啊?”
“真的。”
“我不會啊。”
“是麼。”
“我真的不會啊!”
“那就學。”
她理直氣壯。“可是我不想學,我隻想吃。”
他停下腳步,看向她。“隻想吃?”
“隻想吃!”
“知道了。”
他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步兩步,在陽光鋪灑的走廊上。
她幾步追上去,又開始搖尾巴,還笑。“知道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