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淒慘,一路和那群漢子走來,李祀深刻形象的感受到這四個字的含義。
一個簡單木架子上鋪著一層薄草,就可以作為住處,擠著十七八個人,逼仄而擁擠。
他們衣衫單薄殘破,露在外麵的皮膚幾乎都帶傷痕,甚至有潰膿的凍傷。
沒有誰和誰的分別,髒亂的頭發披散,放眼看去隻是一堆人。
卑賤如蟻,成堆。
人群裏孩子至少還有悲苦恐懼。
而大多成年人的臉上都已沒有表情。
隻是麻木,對於身上的傷口和疼痛無睹,對於進來的李祀無視,也不在乎髒巴巴的手弄黑了雪白的饃,把剛發下的糧食送到嘴裏,機械式的重複著一種叫做咀嚼的動作。
因為這些運來的糧食被分出少半養活村內孤寡,所以流民不可能吃十足的飽飯。
在李祀計劃中來年秋,土地有了收成,就能夠勉強自給自足的維持這個簡單體係的運轉。
而運來的這些糧食是一時解急,卻也沒有都扔給這些流民的道理。
隻要維持他們活著,確保底線上的勞動力就行,哪能真的管飽。
李祀自認這做法是沒錯的,可是當他瞅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不辯男女,烏黑的幹瘦手捧著一個雪白的饃饃,像隻倉鼠一樣忐忑啃食,不敢一口咽下太多的時候。
李祀心中莫名愧作和難過,攪的他心緒不寧
他們用這一點養分,維持著至少今夜不會結束的痛苦生命。
即便明日也許要承受同樣,甚至更加的痛苦。
沒有希望,沒有將來,沒有痛苦,隻剩下生物最初的本能。
活著,是為了等死。
這頗具哲學式嘲諷的言語,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淋漓。
李祀前世看過大量曆史上的各國難民圖片和影視作品,
卻沒有任何一副讓,如此真切的感覺到生命的廉價和卑微。
這就是煌煌稱頌,青史上如山巍峨的大漢。
這就是今古文人耗盡才思筆墨,各讚文武風流的三國。
曾有人,三國這段曆史上,有無數英雄豪傑的抱負氣概,有梟雄王者的江山如畫。
這裏有無數謀士名將,氣蓋山河,風流絕世
這裏有幽香女子,肌膚如雪輕柔,青絲如緞,嫵媚清麗。
才子遍布,佳文華章千萬言助酒。
百裏帝都,夜火瑩煌。
禮樂文脈,脊梁剛正。
作為一個會被前世無數少年瘋狂羨慕的穿越者,當李祀真的來到這個時代。
卻如同鬼故事裏的木訥書生,不經意的將心儀美人的那一層媚人畫皮撕開。
裏麵是一片腐爛惡臭的百姓屍體。
皮骨浸透膿血
怨氣哀嚎腐臭混雜,不寒而栗。
走了七八個窩棚,李祀再也沒有那個決心把剩下的走完。
出了一個窩棚後,李祀緩緩駐足,感受著背後幾人的忐忑不安的呼吸,也許他們是在揣摩自己的想法。
李祀苦澀的笑笑,轉頭去看著那折了一根肋骨卻仍吃力跟上來的胡人。
在對方驚恐的神色中,李祀伸手撫在他傷口上。
想著那次見過的白狐吐珠,李祀一身練氣而得的充沛精華氣,遵循繁奧經絡軌跡流轉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