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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壺濁酒喜喪逢(四)(1 / 3)

離第一道警戒線不足百步的女子,麻衣一件灰白,牽馬殷紅如血。

即便後方迅速有素的聚攏齊五十人,兵甲齊備,卻著實沒有半點上風可言。

一人一馬,其氣勢之充沛,卻把對麵眾人牢牢壓死。

這樣的一人一馬,不需一個字,對於任何一個武人而言,就已經代表傳和榮曜。

縱然匈奴當代大單於都笑言,不必見人隻遇赤兔馬而先退三十裏,對於長生下匈奴好兒郎而言不算丟人。

這些火裏血裏滾過來的老兵也不例外,每一個都握緊手中軍刀,

咽下一口口唾沫,喉結微動,嗓子微幹。

女子沒有上前的意思,聚攏來的士兵也完全生不起半點衝擊對方的心思。

隻希望就此相看相離,相安無事。

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士兵一定是不怕死的,就像贏到最後的人都輸過無數次,並且不怕輸。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些經曆過無數次生死的士兵想死。

哪怕死在眼前這女子手下也是種另類的好死法,

可若是明知擋不下對方半步,那麼肯定不舍得死的如此無意義。

他們這區區五十人的想法,呂布不屑在意,就如同她不屑因為五十人拔刀相向就上馬衝陣

她脊背和雙腿不刻意用力卻自然的筆直,若是湊得極其近去觀察背影,能看到脊梁和肩胛骨透過柔軟灰白麻衣顯露的美好弧度。

長發如緞,和衣袂一樣隨秋日寒勁風動。

如同一株青翠幽然的百年古樹,神態安然,昂起那顆傾盡下的絕美頭顱。

側耳聽。

聽一線蹄聲如雷,由遠及近炸來。

側目望。

望千軍寒甲生光,卷起煙塵如龍。

踏碎落葉,不論青黃,踏碎寒秋新生薄霜。

當士兵聚集上百的軍陣成型,其氣勢和殺傷力,永遠都不是一百個強壯漢子疊加的一加一一樣簡單。

若是配上馬,那就是隻以殺戮為作用的係統,要知道純以力道而論,隻是一匹乙等軍馬,就勝過三五個精幹步卒。

人與人,人與馬,馬與馬之間,每一個有殺傷力的細節和配合,以數百,上千,甚至上萬的恐怖數量增加。

那是隻憑借文字或者影視作品體現不出的恐怖力量。是一州或者幾州,幾十上百萬人的賦稅供養的殺戮兵器。

僅以幽州論,一千優等騎兵一年的消耗,足以讓約七八千的百姓一年衣食無憂。

而漢末時期,排除掉主觀不理智情感,純客觀的評價,整個下戰力最強橫的軍隊,必然是涼州鐵騎,而且隻是涼州鐵騎。

可以董卓後來能在民心全失,舉世皆敵的情況下,以一種蠻橫無道的姿態高倨朝堂,以據各州勤王討賊力量數年不敗,就是憑借於此。

甚至再往後推,劉備以狹之地,稀薄的人口,偏安對峙吳魏幾十年,

最大的資本還是馬超歸降時帶來的一部分涼州軍力,涼州兵團堪稱蜀**事的支柱。

而這讓董卓在涼州本土都被視作禽獸,民怨沸騰。

實在是供養涼州騎兵的費用分攤到各家各戶後,仍是令人咂舌的恐怖數量。

對百姓的淒苦呂布不置一詞,

就如同她從來不肯與那群寢敵皮,砍頭做酒壺的將領一起喝過哪怕一杯酒。

不管是多大的煊赫戰功,也沒出席過哪怕一次慶功酒宴。

……

呂布馬前三十裏是白村,馬後已經聚集了不下三百人的先鋒騎兵步兵混雜。

騎兵疏散而又稍顯遙遠的包圍圈,或者是步兵那嚴實的鐵盾和長兵器,都透露出哪怕此刻已經占據絕對的人數優勢,以及還有陸續趕來的軍隊,他們依然忐忑。

而屏息嚴陣的士兵並不被呂布當一回事,那些戰馬卻已經惹的呂布微惱。

此地雖平曠,卻隻是一個村郊罷了,容納下數百整齊軍伍實在擁擠,所以即便那些騎兵已經有意的拉開距離,示意敵意全無,那幾百匹馬噴吐的濁熱和牲畜本身的氣味,已經讓呂布很不舒服。

暖臭無比,讓她想起了幼兒時代偷偷在冬日潛入狼群取暖的日子,很髒,很亂,很臭,很危險。

這種並不美好的回憶,讓她眯起眼睛,四散出淺淺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