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了, 心裏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小孩子的長相放到別人眼裏都會來一句像誰,這很正常,顧韻從別人口中也聽到過像自己類似的言語。
但她還聽到過更多的, 比如說“這孩子跟顧韻沒一點像的, 應該是隨她爸了,她爸呢?”。
是的,借著孩子的話題, 不少人明的暗的提起過孩子的父親, 企圖得到些八卦。
直到現在都沒有停過。
顧韻撇開眼, 點頭應了聲。
她怕顧知微看見陌生人新鮮,那扇門關不住她,所以時不時往那邊瞟一眼,對待向南憶的態度上就難免敷衍,隻想抓緊將這人打發了。
可惜向南憶並不是如此想法, 他的目光近乎黏糊的落在顧韻臉上, 緊跟著問了句:“你帶她回過溪城嗎?”
顧韻言簡意賅:“沒有。”
“平時都帶她玩些什麼?”
“很忙,不怎麼帶她玩。”
向南憶:“現在很多商超都有孩子特定的遊玩區,倒是蠻熱鬧。”
顧韻“嗯”了一聲。
對方的話題內容始終圍繞著孩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韻緊張的整個心髒隨著他一聲聲的詢問要從口中蹦出來。
向南憶卻自以為憑著兩人間的關係, 話題內容圍繞著孩子才是最安全的。
他思考著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 顧韻打斷他說:“抱歉,我還有工作, 得先回去了。”
居然就這麼不輕不重的下起了逐客令。
向南憶視線在她臉上細細的轉了一圈,在冒汗的鼻尖位置略停,問了句:“你在緊張什麼?”
顧韻的身子倏地一僵, 眼底隱動著慌亂,她快速看了向南憶一眼,腦子飛速轉動起來,低聲道:“鄉下地方容易生是非,人言可畏。”
真是有已婚人士的自覺。
向南憶有種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錯覺,好像在顧韻麵前,他總是那個處於弱勢狼狽的一方。
顧韻看著別處,聲音冷淡的繼續開口:“道理上來說我應該請你進去坐一坐,但這會家裏著實不方便,有機會再來玩。”
向南憶:“你真的會希望我再來嗎?”
顧韻轉過身,背對他,閉了閉眼說:“不會。”
你可太不是人了。
顧韻一邊往家走,一邊在心裏默默的罵自己。
真要論錯處,向南憶唯一的失誤不過就是他母親,生母與女友的秤杆,在正常人心中都是偏向前者的,這算不上什麼錯。
反觀顧韻欠向南憶的,身體心理雙重分量來算,簡直無法計數。
顧韻一直告訴自己拋開過去向前看,她努力這麼做著,但不代表那些過往真能從記憶中消除,道德對她的譴責,在深夜時分經常光顧。
表麵看顧韻的生活似乎已經煥然一新,煎熬隻有她自己明白。
可就算如此,加上了一個顧知微,她就不敢有所冒險,麵對向南憶也就隻剩了涼薄。
顧韻走進屋裏,輕輕將門關上。
不遠處的兩個孩子已經自顧自玩開了,她後背頂著大門,過去好一會才轉身從窗戶縫中往外看。
向南憶竟然還沒走,他保持著方才的站姿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看不清表情,隻剩滿溢的清冷。
顧韻難受的蹙起眉,忍不住低語:“走吧,你趕緊走吧。”
讓彼此都好過一些。
顧韻站了會,終於受不住,鎖了門,進裏麵繼續忙碌的打包盆栽。
夜徹底黑透後開始下起浠瀝瀝的雨,密密麻麻的鋪蓋整個夜空。
向南憶走進一家麵積狹小的麵館,純中式裝潢,牆上掛著鮮豔的菜色圖片,開店的是兩夫妻,平時生意不錯。
他已經來光顧多次,成了熟麵孔。
此時身上帶著明顯水汽,太陽穴落下一顆水滴。
端麵上來的老板娘瞧見,很是友好的招呼他入座,又指了指桌上放的紙巾,示意他隨意。
向南憶點了份排骨麵,坐到朝門的位置。
從這裏正好可以看見顧韻的住處,那個略大的轉角盡收眼底。
往來人員能看個大概,但就向南憶所獲的信息來看,除了每天固定的快遞小哥和陳哲,就沒有什麼別的特別的男士了。
若是已婚……
他盯著那個方向,指尖輕輕敲擊桌麵,陷入沉思。
麵館營業時間是中午至深夜,因為邊上有一家燒烤攤,所以夜宵時間也會帶進一半。
向南憶用餐完後都會習慣性的多坐一會,今天坐的尤其久了些。
或許是因為天氣關係,今天的客人零零散散,進的並不多。
中間出現一個空當,老板娘正巧在鄰桌收拾。
向南憶招呼了她一聲,問說:“前麵那家是賣什麼的?我看快遞每天都來裝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