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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給提個醒(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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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文彙讀書周報》)

一、讀淵明詩

蘇東坡的題跋文,多是雋永的品,比如有一篇《書淵明“羲農去我久”詩後》,今譯於下:

聽江州東林寺裏,有陶淵明的詩集出售,正準備打發人去買。恰好在江州做官的李君給我送來這一部,忙接過來,翻開一看,字大悅目,紙張厚實,不禁滿心歡喜。

從此,我一也沒有離開過這部陶詩。每當身心感到疲勞,或者自覺無聊的時候,便拿起來讀一首。隻讀一首,絕不多讀。因為很怕詩集很快被我讀完,以後的日子就無法排遣寂寞了。

有島武郎:“我因為寂寞,所以創作。”蘇東坡在這則短文中表達的意思則是:我因為寂寞,所以讀詩。

難道讀詩隻是為了排遣寂寞麼?

難道讀詩不是為了排遣寂寞麼?

蘇東坡最愛陶詩,曾作《和陶詩》10首,又曾對自己弟弟子由過:

吾於詩人無所甚好,獨好淵明之詩。淵明作詩不多,然其詩質而實綺,臒而實腴,自曹劉鮑謝李杜諸人,皆莫及也。

對於他最愛的這些“不多”的詩,想必他每首早已讀過千百遍。這時又“輒取讀”,而且每讀“不過一篇”,“惟恐讀盡後無以自遣”。這是為什麼,難道不是為了盡量慢慢地品嚐,盡量多留下點新鮮感,借以排遣難堪的寂寞麼?惟書癡、書淫能進入此境界,未深知讀書三昧者,蓋不足以語此也。

二○○二年五月十日

二、考試官文

明張岱《琅嬛文集》中,有《跋張子省試牘》一文甚妙,所稱“張子”,係張岱本家一童生,“省試牘”即其去考秀才(院試)所作的文章卷子。今將此文翻譯如下:

張的文章,試官沒看上。將其印出來,不是為了明他的考運不佳,而是為了明,他的考運不佳,其實原因還在他自己的文章上。

應試做八股文章,可發揮的範圍本來很窄。硬要用古字古文,像被上帝召去寫上白玉樓落成,又不是給七歲能詩的鬼才李長吉看,其不能被賞識,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了。

張拿了印出來的文章給我看,看得我目瞪口呆。我:“這哪能是試官考學生文,簡直是學生考試官文呀!”聽到的人,無不哈哈大笑。

黃裳稱張岱為“絕代的散文家”,謂其文有一特點,即“絕不與別人相同”。周作人亦頗賞張氏之文,“他的特色是要自己的話”。兩人的法其實都一樣,也就是我愛讀《琅嬛文集》和《陶庵夢憶》的原因。

關於李長吉(賀)和上白玉樓的故事,李商隱所作《李長吉傳》雲:

長吉細瘦通眉長指爪,能苦吟疾書……將死時,忽晝見一緋衣人,駕赤虯,持一版書,若太古篆或霹靂石文者,雲當召長吉。長吉……下榻叩頭……緋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樓,立召君為記,上差樂,不苦也。

乃是類似宋玉《招魂》、王爾德《漁人和他的魂》的寫法,正適合寫李長吉這樣的少年鬼才。

二○○二年五月十七日

三、難得幹淨

陸遊也寫過不少讀書題記,有篇《跋〈曆代陵名〉》,現在讀來仍覺得有很強的針對性,茲意譯如下:

榮州的太守,給我送來了這部他新刻印成的《曆代陵名》。

刻書印書,當然是好事,但好事也須做得好才行。讀了點書做了個官的人,總喜歡刻書印書;有的卻不注重編校質量,印出來的書錯字連篇。拿了這樣的書送給人或賣給人,不是服務讀者而是在害讀者,不是發揚文化而是糟蹋文化。

刻印出這樣的書來,真不如不刻不印還好一些,唉!

此時陸遊在成都範成大那裏當參議官,文名越來越大。榮州太守給他送書,肯定有求名之意,不料卻挨了這樣一個大嘴巴。

常“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讀書類”報刊上的批評聲音本來就少,或一見焉,字裏行間又每每透露出宿怨的痕跡,或則借題發揮,“阿彌嶺的鬼——尋熟人”的甚少,伸手打笑臉人的就更少了。難道隨著時代進步,讀書人的世故反而越來越深了麼?

印書要少錯,關鍵在校對。有雲校舊書如掃落葉,言其難得幹淨也。這一要能辨錯,能辨錯又先得能看懂書,看懂作者的意思;二要視錯如仇(校讎就是校仇),必去之然後快。這又哪裏是幾元錢一千字的工錢所能雇請得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