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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先有天津沈陽道,後有北京潘家園(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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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玉佛頭的第一次會談就這麼結束了。我和木戶加奈達成了初步協議,她會盡快聯絡日本方麵把那個筆記本寄過來,而我則幫她把“付貴繳”這個人找出來,破譯木戶筆記——至於玉佛頭,木戶加奈答應會繼續與研究所的人斡旋,至於效果則要看我們的工作效果了。

離開飯店以後,藥不然偷偷問我:“你說木戶家的那本筆記,會不會就是另外一本《素鼎錄》啊?如果真的是,那還找什麼付貴繳,你不是就能破譯嗎?”

我搖搖頭說,哪有這種好事,然後給他解釋說這種位移密碼是怎麼回事。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位移密碼使用的是中文電報編碼。這種編碼是在1873年由法國人威基傑根據《康熙字典》創造出來的,用四個阿拉伯數字代表一個中文漢字,絕無重複。比如6113代表袁,0213代表世,0618代表凱,隻消在電報局拍發611302130618,收件人就能翻譯成袁世凱三個字。

在需要加密的時候,加密者會設定一個密匙,密匙可以是任何東西,但表達的意思是必須是數字的加減。比如-200,用需要加密漢字的編碼去減這個數字,會得出一串新數字。袁(6113)世(0213)凱(0618)就會變成5913br0013br0418。這三組數字也有對應的漢字,分別是詰、倬、厄。這三個字給別人看,那就是天書,但如果知道了密匙,經過簡單計算就知道說的是袁世凱。

《素鼎錄》和木戶筆記雖然用的是同一套密碼係統,用的卻不是一套密匙。我知道的密碼,解不開這本筆記。看來,還是得從木戶加奈提供的那條線索,去找找這個叫“付貴繳”的人。

藥不然抓抓腦袋嘟囔道:“這回幹得不錯,佛頭沒見著,反讓人借鉤釣魚了。”

“借鉤釣魚”是古董術語,指騙子會借一件不屬於自己的古玩,勾住有興趣的買家,迫使他不斷投錢,最後騙子突然甩鉤走人,讓買家落得錢貨兩空。木戶加奈她先是說要歸還國寶,等把中國方麵的胃口釣起來,她又說玉佛頭不在自己手裏,提出額外要求。這時候中國方麵騎虎難下,不得不幫她——這是個標準的“借鉤釣魚”式開頭。

我倆正說著,黃煙煙從後頭走過來。我追過去問她:“黃小姐,剛才木戶加奈提到那個名字時,我看你好像知道些什麼,你知道這個付貴繳是誰嗎?”

黃煙煙回頭吐出兩個字:“知道。”

本來她是什麼性子,跟我沒有關係。可現在我們三個同在一條船上,她明知線索,卻什麼都不說,就有些過分了。我有點惱火:“玉佛頭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你知道什麼,能不能跟我說說?”

黃煙煙沒搭理我,自顧往下走去。我走上去要去拽她胳膊,她手腕一翻,一股力道湧來,差點把我給甩下去。

我看她態度實在惡劣,隻好把昨天黃克武送給我的青銅蒲紋青銅環從兜裏掏出來,在她麵前一晃:“你們家黃老爺子是讓你跟著我,不是我跟著你。”

黃煙煙看我亮出青銅環,嘴角抽動幾下,高聳的胸口幾下起伏,顯然是氣壞了。她銀牙緊咬,終於開口道:“當初逮捕許一城的探長,名字叫付貴。”

“嗯?那付貴繳是誰?”我一下子腦筋還沒轉過來。黃煙煙輕蔑一笑:“繳是收繳證物的印記。”

我這才恍然大悟。許一城被捕以後,那些筆記也會被當成證物,需要在上頭寫明是由誰來收繳的。這就和現在警察局移交證物時,都得簽字說明是由誰誰保管,轉交誰誰,是一個道理。這麼簡單,我居然都沒想到。

“那這個人現在在哪裏?”我問。

黃煙煙搖搖頭,徑直邁開長腿走了,多待一秒都不情願。藥不然默默地從後頭跟過來,拍拍我肩膀道:“哥們兒,有點過了。”

“怎麼了?”

“那個青銅環是有來曆的。”藥不然一改平時的嬉皮笑臉,“據說她出生的時候不會呼吸,眼看要憋死了。她爺爺恰好從外頭收了一個青銅環回來,給她掛到脖子上。說來也怪,她一戴上,馬上呼吸就正常了。從此她就一直貼身帶著,視若性命。現在你平白給拿走了不說,還亮出來炫耀,換誰家姑娘都會生氣啊。”

我一愣:“又不是我非要的……黃老爺子把這東西給我,豈不是挑撥離間麼?”

藥不然嘿嘿一笑:“怎麼會是挑撥離間?這是黃老爺子給他孫女婿準備的,現在你明白為啥她那麼憤怒了吧?”我一聽,苦笑一聲,沒說什麼,把黃煙煙的事擱到一旁,開始思考付貴的事情。

木戶有三的這本筆記,作為指控許一城的證物被付貴收繳,還在背後做了個記號,然後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木戶有三手裏。這其中的蹊蹺曲折之處,很值得探討。木戶加奈從付貴這條線入手是對的,這是目前唯一的一條線索。

不過我擔心的是,這個付貴既然是探長,在1931年拘捕許一城時年紀怎麼也得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活到現在的概率可不太高——畢竟後來經曆了這麼多戰亂紛爭,他就算逃得過抗戰,逃得過解放戰爭,建國以後各種運動也足以整死他。看來想找這個人,還真是不太容易。

無論如何,這是唯一的一條線索,無論走得通走不通,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我正想著,突然全身開始劇顫,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好像觸電一般。藥不然大驚道:“你、你怎麼了?那個日本人給你下毒了?”

“不,不是……”我咬著牙齒說,同時右手顫抖著朝腰間摸去,“大……大哥大響了。”

“靠!你這嚇唬人麼?”

這大哥大功率十足,一響起來震得我全身跟篩糠似的。我忙不迭地按下通話鍵,放到耳邊。電話是劉局打過來的,我把見麵情況一說,劉局立刻做出了判斷:“她這是在借鉤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