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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守墓人(二)(1 / 3)

褚燧已經走出了隊友戰死的悲痛。

是的,戰死,這是上麵給下來的榮譽,但是褚燧知道,他的隊友,他的工友,並不能配得上這個榮譽,本也不應該接受它,他應該繼續活下去,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冷冰冰的停屍房裏麵。

褚燧的心已經麻木了,就在他意識到自己如此懦弱的時候,他就已經麻木了。安語被帶走,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按照白莧帶他們過去攔截時所的,或許就死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安語,那個漂亮的,純真的女孩,就這樣死了?

他為自己沒能救下她而心碎,如果那個時候,他能夠勇敢一點,拿起手邊的槍,就像練習的時候那樣,準確地依靠瞄準係統打中安語身邊的兩個人,再拚上自己的性命把她護在身後,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

就像癲狂了一樣,他將對自己的無能怒火全部發泄到對麵的敵人身上,手裏的槍不斷的射擊,在瞄準鏡中看著被自己打中的敵人鮮血揚起,倒落在地,在地上爬蟲一樣地匍匐,他心中有一種痛快的解脫。

因為他們這些礦工的加入,檢查組利用莽夫戰術直接打穿了遲默最後的防線,將他們所有的人趕出了生活區。

或者失去了所有實驗人員,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生活區被遲默主動放棄,退守了工業區打算做最後的掙紮。褚燧跟隨隊伍不斷地向前推進,已經數不清多少裙在了自己的瞄準鏡裏,隻有服從命令前進,瞄準,射擊,繼續前進。

身邊的隊友不斷地被擊中倒下,後續部隊一個個補充上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邊已經沒有了熟悉的身影,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注意過。旁邊的人看著這個瘋狂的礦工,帶著不解和詫異,覺得他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而正如他們所想,褚燧失去了安語,失去了工友,甚至失去了他自己。

“敵方退出工業區,一隊二隊前進,搶占培育區通道門前位置。”

褚燧聽到通訊器裏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發出的命令,但是很可惜,他隻是四隊。

一隊的機甲出現在所有饒麵前,陸續踏上中央通道的升降器,遲默已經彈盡糧絕,被逼到了基地的最高層,想要在作物培育層那種空曠的地方當麵鑼對麵鼓地和敵人做最後的鬥爭,在檢查組眼裏,顯然隻是困獸之鬥。

勝利在望,戰鬥極其順利,檢查組部的隊伍顯得一切有條不紊,隻需要按照命令去戰鬥,馬上就可以結束這場可怕的事件,就在這個時候,排著隊伍走向升降梯的機甲隊伍中,有一駕滿身傷痕的機甲出現了。

任何在旁邊看著的人都在想,到底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戰鬥才讓它變成了現在這樣,一隻手臂隻剩下了一半,身上的裝甲部分脫落,露出了裏麵斷掉的線路,在移動的時候不斷發出電流泄露的衝擊聲。

背後支撐腰部的液壓杆裸露在外麵,流出了黃綠色的液體,失去液體的動力杆沒有了作用,讓它的身體顯得有些僵硬,走著走著,機甲腿上一塊大的裝甲晃了兩下,掉落在地上,拌在它的身前,讓整個機甲一個踉蹌。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它就會在這個時候轟然倒地,就此結束服役期的時候,它居然在所有人詫異的眼神裏,慢慢地站穩,繼續跟上了隊伍,向著中央通道走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02-62,幹嘛呢?跟上!”

二隊長顯然並不包容硬件受損的部下,狠狠地訓斥道,02-62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加快了腳步,很快整個隊伍又恢複了有條不紊,讓二隊長和檢查組的副部長都很滿意。

機甲一隊已經通過了中央通道,占據鄰四層門口的有利位置。或者遲默根本就沒有想要在門前平台上和他們拚死拚活,直接穿過了田地,在第四層的另一邊,快速地用機甲和泥土構建了簡單的防禦,等待最後一戰的到來。

接著二隊從中央通道的艙門中出來,在另一側展開了陣型,再然後是三隊、四隊... ...

留下了防守,一二兩隊為先鋒,檢查組部開始慢慢向前推進。

陽光依然燦爛如舊,空氣中彌漫著枝葉和泥土的味道,金黃色的向日葵,在風中輕輕搖曳,巨大的機甲進入向日葵的田地,仿佛落在金黃色蛋糕上的巧克力,步兵跟在機甲的身後,穿過高高的向日葵林,根本看不清前方到底有什麼。

突然,第一聲巨響開始了。

遲默安排下的反步兵**引爆,在一個角落裏,揚起了大片泥土,焦黑的向日葵,和破碎的身軀。陽光在這一刻染上了鮮紅,向日葵低下了高昂的頭,一片金燦燦的美好,瞬間失去了光芒,芳香的味道被腥甜和硝煙取代。

戰鬥打響了。

遲默站在防禦工事的後方,看不出來任何的表情。

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一個地倒下,甚至都沒有人去管戰友的屍體,所有人都開始癲狂起來,完全沒有了部署,也不再顧及防護,開槍的時候伴隨著絕望的嘶吼,但是這並不能改變結局。

僅剩的機甲倒下了,緊接著士兵也沒有了,隻剩下遲默一個人,高高地站在防禦工事的土堆上,第四層空曠的空間裏,終於停息了槍聲,一隊和二隊從正麵和側翼包抄過去。

與其包抄,不如是一種儀式。

在這樣的一個戰場上,麵對敵方僅剩的最後一人,而且是最高長官,理所應當地給予他本該接受的重視,於是他們像麵對一頭巨獸一般的,慢慢從兩邊迫近,同時也默默欣賞著窮途末路的敵人。

陽光照在遲默的臉上,身邊躺倒遍地的是破碎的向日葵和戰友,脫落的彈殼和破碎的護甲,他慢慢抬起頭,看著頂透明的薄膜,突然想起了上次來到這裏的時候。

他和安語,兩個人站在大片的向日葵上麵,看著絢爛的世界,帶著幸福的笑容,兩個饒心跳貼得如此之近,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們兩個都開始互相傾心了吧... ...他想,然而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了。

他抽了一口氣,重新低下頭,看著已經來到自己不遠處的編隊,輕笑了一聲,沒有視死如歸,沒有英雄末路,一如安語第一次睜開眼看到的那樣,帶著溫和的笑,仿佛在看著自己愛的人緩緩走來。

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編隊將遲默圍成了一個圈,一個士兵站出來,對遲默喊:“遲默少尉,繳... ...”

“砰!”

遲默抬手就是一槍,可惜了,隻打在臉上。

隻剩下半邊臉的士兵馬上被身後的人拽進了機甲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