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司馬道的汙言穢語,謝沉檠始終表現得雲淡風輕的。
到底弱者臨死前的苟延殘喘,也不必在意。
待司馬道吼盡興了,謝沉檠才提著劍緩緩走下台階。
“王爺罵夠了?”
看他眼神沒有絲毫溫度,陰冷得似乎賽過這場隆冬大雪,司馬道瞳孔驟縮,心生恐懼。
“謝沉檠你敢!你若是殺了我,就形同得罪了整個宗室!”
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如果桓家和王家的榮耀,是靠桓溫和王家先輩在沙場上浴血奮戰打下的。
那謝家,就是靠著宗室以及後宮的支持,才得以在最初毫無兵權的話情況下立足朝堂。
還是先帝時,太後垂簾聽政,後宮掌握了下的大權。
從謝沉檠的父親開始,一言一行,皆是依從宗室與後宮。
直至後來謝沉檠憑一己之智,加上王玥之的協助,除掉了權臣桓溫,這才能稍稍擺脫一些宗室的控製。
但歸根究底,謝沉檠能一直穩坐宰相之位,謝家經久不衰,還是要靠宗室在背後的扶持。
而如若謝沉檠親手斬殺了司馬道,那就一定會激怒宗室。
畢竟人家是一脈相通,同姓司馬,關起門來,自家人內鬥拚地你死我活也不會有誰不平。
但若是一個外姓人摻和進來,那這自家人還是會向著自家人。
當初扶植謝家,也隻不過是宗室需要一個在朝裏能有一定話語權的代表而已,而這個時候謝家就剛剛好入了他們的眼。
換句不好聽的話來,謝家不過是這棋局上的棋子,棋子壞了可以再換新的,但自家宗室裏的人卻隻有自己可動。
謝沉檠將染血的劍擱在司馬道的頦下,開口細數他的樁樁罪行。
“會稽王司馬道,犯上作亂,辱罵官員,其心可誅,其罪當斬。”
“謝沉檠,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本王量你也不敢如何!”
揚首與他直視,司馬道賭上最後的籌碼。
但事實證明,他大錯特錯。
謝沉檠當機立斷,揮劍斷首,勢如迅雷。
還不待王玥之趕下台階,司馬道的人頭便落了地。
頭顱滾落,血濺三尺。
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瞬間就開滿了豔麗的紅花。
事發突然,一切都來不及反應,這場鬧劇就草草結束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整整下了一一夜,掩蓋了滿地的鮮血和醜惡,也將在戰爭中死去的亡魂安葬。
雪後的皇宮恢複了往日的肅穆與深沉,殿前肅殺,寧靜地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若不是宮牆上老鴉聒噪,誰也不會記得,曾經有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執著了一輩子,最後卻被自己的執念害死。
人已死,司馬曜下令此事不許留於史冊,隻道是王爺在外雲遊,隱姓埋名了而已。
以後世世代代都隻會記得,司馬家出了位清貧的王爺。
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
死去的人無論得到多少殊榮,都於事無補,遲早會被人淡忘,但活著的卻不同。
謝沉檠擅自處決司馬道的事,司馬曜礙於他救駕有功,此前又戰功赫赫,沒有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