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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兵戈近,空奈何(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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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明知道這是璟結出的幻境,仍舊忍不住伸出手,去感受那繽紛絢爛。

璟;“這裏是你爹爹曾經住過的地方。我今日到你來這裏,是想當著你爹娘的麵告訴你,青丘塗山璟想求娶西陵玖瑤。”

夭的身子僵住。

璟問;“夭,你願意嫁給我嗎?’

當年,夭和豐隆孤男孤女在密室議親,都沒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卻是又羞又臊,恨不得立即跑掉。她低聲嘟囔;“你想求娶,應該去問外祖父和顓頊。”

“我當然會和他們提,但在征詢他們的意見前,我想先問你的。夭,你願意嫁給我嗎?”

漫桃花簌簌而落,猶如江南的雨,夭好似看到了爹和娘,正含笑看著她。

“我願意!”夭甩掉璟的手,逃進了茅屋,覺得臉頰滾燙,心砰砰直跳。在鏡子前照了照,如何飲了酒,整張臉都是酡紅色的,她雙手捂住臉頰,對鏡子裏的自己;“真沒出息!”

晚上,顓頊來月頂時,看到夭也在,分外驚喜。

他笑對璟點點頭,坐到了黃帝下首,和夭相對。

璟對黃帝和顓頊恭敬地行禮,道;“我想求娶夭,懇請二位陛下恩準。’

顓頊心裏咯噔一下,看向夭,上一次豐隆求婚時,夭滿麵驚詫茫然,而現在,她低著頭,眉梢眼角三分喜,三分羞,還有四分是心甘情願。

顓頊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個人都沒有夫人荒涼山頂,身還在,心卻飛了出去,穿行在漫長的光陰中,看著一幕幕的過去----

因為時候的經曆,他早慧早熟,偶爾也會享受逢場作戲的魚水之歡,可是一顆冷硬的心從未動過,被人調侃的問究竟想要個什麼樣的女人時,他總會想起時候,夭抱著他;“我不嫁給別人,我嫁給你,永遠陪著你”!

陪著夭,從瑤池回來的那一夜,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前全是夭,時候的她,現在的她,身著男裝的夭,身著女的夭,不管哪個她,都讓他時而歡喜,時而心酸,他不是毛頭夥子,很清楚發生了什麼。

可是,他能怎麼辦?一個連睡覺的屋子都是別人賜予的人有什麼資格?一個朝不保夕,隨時會被人刺殺的人有什麼資格?

他一直記得,姑姑送夭去玉山時,他懇求姑姑留下夭,誠心誠意的應諾“我會照顧夭,不怕牽累”。姑姑卻微笑著;“可是你現在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更沒有能力保護她,隻是不怕可不夠”!

他曾立誌,要快長達,等能照顧好夭時,就去玉山接她,可幾百年過去了,她再次回到他身邊時,他依舊沒有能力照顧她,隻能告訴自己:你連保護她都做不到,你沒有資格!

那是,夭對璟有心動,卻還沒有情,對豐隆則完全無意,可因為那些男人是塗山氏,是赤水氏,每一個都比他有資格。所以,他一半是退讓,一半是利用,由著他們接近夭。

軒轅城中,危機四伏,璟萬裏迢迢而來,夭卻和璟鬧翻了,壓根兒不肯見璟。

軒轅山上,他抓住夭的馬韁繩,請她去見璟。這一輩子,他曾被很多人羞辱過,可從沒有為自己感到過羞恥,但那一次,他覺得羞恥和屈辱。

夭不僅見了璟,還和璟在屋裏待了一個通宵,他在冰寒刺骨的誰裏浸泡了一夜,可他洗不去心上的痛苦,也洗不去自己的羞恥和屈辱。他想衝進去,把璟趕走,可他知道不行,倕梁府邸前,夭用身體保護他的一幕就在眼前,他沒有資格!

那一次,他如願得到了豐隆和璟的鼎力支持,做了他這一生最重要的決定,選擇神農山,放棄軒轅山。當他放浪形骸、醉酒吃藥,和倕梁他們一起半瘋半癲、哭哭笑笑時,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並不是在做戲,他是真的很痛苦,在麻痹和宣泄,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他放棄的不僅僅是軒轅山,還有他的夭!

來到神農山,璟和夭的交往越來越頻繁,他一遍遍告訴自己,隻做兄長!隻要兩個人都活著,隻要夭快樂,別的都不重要!

那一,夭從青丘回來,軟倒在他懷裏,一口血吐在他衣襟上時,他覺得自己的心在被一刀刀淩遲。

夭為璟重病,臥榻不起,他夜夜守著她。無數個深夜,看著她在昏睡中哭泣,他痛恨得到卻不珍惜的塗山璟,可更痛恨自己。

黃帝巡視中原,軒轅上下人心惶惶,王叔和他已經徹底撕破了臉。他站在一個生死關口,上一步乾坤在握、俯瞰下,下一步則一敗塗地、粉身碎骨,連馨悅都開始和他有意地保持距離,夭卻在最微妙的時刻,同意嫁給豐隆。

一夕之間,四世家全站在了他這一邊。雖然夭一直笑著“豐隆是最適合的人選”,可他心裏很清楚,如果不是為了他,縱然夭因為璟心灰意冷,也不會同意嫁給豐隆。

豐隆和夭的婚期定了,他心內有頭躁動的猛獸在咆哮,爺爺語帶勸告地:“夭想要平靜安穩的生活,用你的權勢守護她一生安寧,才是真正對夭好。”

為了夭嗎?他緊緊地勒住了猛獸,不讓它跑出來。

夭出嫁那日,他在月頂的鳳凰林內坐了一夜,鳳凰花隨風搖曳,秋千架完好如新,那個賞花、蕩秋千的人卻走了。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豐隆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靜,他可以守護她一輩子,隻要他在一日,豐隆絕不敢輕慢夭一分。

可是,當夭逃婚的消息傳來時,滿的陰翳刹那全散了,他竟然忍不住歡喜地在鳳凰林內大叫大笑。

顓頊微笑著看向身周,黃帝和璟都在看著他,顯然黃帝已經答應,隻等他的答複了。

夭抬起了頭,看向他,眼含期冀。

顓頊微笑著對璟:“你讓族中長老去和西陵族長提親,把親事定下來吧!”

璟懸著的心放下,躬身行禮,真心實意地:“謝陛下。”

年末,塗山氏、西陵氏一起宣布塗山族長和西陵玖瑤定親。

大荒內,自然又是沸沸揚揚,但璟和夭都不會去理會。

親事定下後,就是商議婚期了。

璟想越快越好,看著璟長大的鉞長老笑著打趣:“你自就從容有度,不管做什麼都不慌不忙,怎麼現在這麼急躁?”

璟道:“別人看著我著急,可其實,我已經等了幾十年了。”

鉞長老也知道璟對情根深種,不再取笑他,嗬嗬笑道:“別著急,這事也急不來!族長和西陵姐的婚禮名義上是續娶,依照禮儀來不該越過了那個女人,可族長舍得嗎?就算族長舍得,老頭子我也不答應!婚禮倒罷了,以我們塗山氏的能力,一年的準備時間足夠了。可你算算屋子要不要重建?家具器物要不要重新置辦?要不要為西陵姐開個藥園子?反正照我的意思,但凡那個女人住過、用過的都拆了、扔了,一切按照族長和西陵姐的喜好重新弄過。這可是個大工程,也是個精細活,族長,真急不來!”

璟不吭聲,鉞長老的話很有道理,明媒正娶,本該如此。

鉞長老:“就是因為知道族長在意西陵姐,我這個過來人才提醒你,一輩子一次的事,千萬別因為一時心急,留下個一輩子的遺憾。”

璟頷首:“鉞長老的是。”

鉞長老笑道:“不過,族長放心,以塗山氏的財力,全力準備,不會讓族長久等,到時,保管族長滿意。”

璟不好意思地:“關鍵是要夭喜歡。”

鉞長老大笑:“好!我一定把西陵姐的喜好都打聽清楚。”

黃帝詢問夭對婚期的想法。

夭看著窗外忙忙碌碌的醫師,想了一會兒,道:“我想等編篡醫書的事情有了眉目後,再確定婚期。”

黃帝:“這可不是兩三年的事,你確定嗎?”

夭點點頭:“《神農百草經》在我手裏已經四百多年,它救過我的命,我卻從沒有為它做過什麼,或者,我想為那位遍嚐百草、中毒身亡的炎帝做點什麼。他耗費醫生心血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該隻成為幾個醫師換取錢財名望的工具。”

黃帝歎道:“夭,你一直你不像你娘,其實,你和你娘很像!”

夭皺著眉頭:“我不像她!”

黃帝笑道:“好,不像,不像!”

傍晚,顓頊來月頂,聽到夭對婚期的決定,笑到:“很好。”

也許因為和璟定親了,夭開始意識到,她在月頂的日子有限,和顓頊相聚的時光並不是無限;也許因為軒轅和高辛的戰爭雖然互有傷亡,可並沒有夭認識的人死亡,如果不去刻意打聽,幾乎感受不到萬裏之外的戰爭,夭不再躲避顓頊。

兩人之間恢複了以前的相處,每日傍晚 顓頊會來,和笑,消磨一段時光。

寒來暑往,安寧的日子過得分外快,不知不覺中,八年過去了。

不管是巫王,還是夭,都沒有找到解除情人蠱的方法。

夭雖然有些失望,可並不在意,這個蠱在她身上已經八十來年了,似乎早已習慣,實在緊張不起來。

璟卻很在意,每次解蠱失敗時,他的失望都難以掩飾。

夭笑嘻嘻地安慰他:“那個心意相通沒那麼‘親密’了,實際隻是相柳能感覺到我的一些痛苦,我完全感受不到他,這根本算不得心意相通。”

其實,璟並不是在意夭和相柳“心意相通”,他不安的是“命脈相連”,可這種不安,他沒有辦法講給夭聽,隻能任由夭誤會他的“在意”。

一日,夭從醫館出來,一邊走,一邊和苗莆話。

色將黑,大街上都是腳步匆匆的歸家人,格外熱鬧。茫茫人海中,也不知道為什麼,夭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錦衣男子。她一直盯著男子,男子卻沒看她,兩人擦肩而過,男子徑直往前走了,卻漸漸地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去張望。

苗莆奇怪地問:“姐看到什麼了?”

夭怔怔站了會兒,突然跑去追,可大街上,熙來攘往,再找不到那個男子。她不肯罷休,依舊邊跑,邊四處張望。

苗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邊寸步不離地追著夭,一邊問:“姐在找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夭倒不是騙苗莆,她是真不知道。

無頭蒼蠅般地亂轉了一圈,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陰暗的巷子裏,一扇緊閉的門上有離戎族的地下賭場的標記。

夭走到門前,靜靜看了一瞬,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敲了敲門。

“姐想賭錢?”苗莆問。

“隨便看看。”

地下賭場隻對熟客開放,守門的侍者想趕夭走,苗莆拿出一個令牌晃了晃,侍者竟然恭敬地行了一禮,將兩個狗頭麵具遞給苗莆。

夭戴上麵具,在賭場裏慢慢地逛著。

大概因為才剛黑,賭場裏的人並不算多,夭走了一大圈後,要了幾杯烈酒,坐在角落裏,默默地喝著。苗莆看出來她有心事,也不出聲打擾,安靜地陪在--旁。

夜色漸深,賭場裏越來越熱鬧,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夭又看到了那個錦衣男子,因為戴了麵具,他變得狗頭人身,可夭依舊認出了他。

夭急急地追了過去,燈光迷離,衣香鬢影,跑過好幾條長廊,好幾層台階,終於追到了錦衣男子。

錦衣男子站在一麵半圓形的琉璃牆邊,也不知道離戎族用了什麼法術,琉璃牆外就是星空,漫星鬥璀璨,流星時不時墜落,讓入覺得就站在空中。

錦衣男子含笑問:“你追了我這麼久,所為何事?”

夭遲疑著問:“你不認識我嗎?”

“我應該認識你嗎?”

夭摘下了麵具。

錦衣男子仔細瞅了幾眼,吹了聲口哨:“如果我認識你,應該不會忘記!抱歉!”他完,就要離開。

夭一把抓住了他:“相柳!我知道是你,你別裝了!”

錦衣男子想甩開夭,可夭如章魚一般難纏,就是不放開,錦衣男子似有些不耐煩:“再不放開,休怪我不客氣了!”

“那你不客氣啊!反正我痛了,你也別想好受!”

錦衣男子歎了口氣,摘下麵具,徐徐回過身,漫星光下,他的麵容漸漸變幻,露出了真實的五官。

夭盯著他,笑了起來,眼中盡是得意。

相柳無奈地問:“西陵姑娘,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我……”夭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張口結舌了一會兒,道:“幫我解掉蠱,條件你提!”

相柳笑:“半個時辰前,塗山璟剛對我過這句話。”

“你來這裏是和璟見麵?”

“準確地是塗山璟約我談點生意。”

夭明白了,肯定是璟看她解不了蠱,隻好去找相柳談判,“你答應璟了嗎?”

“他給的條件很誘人,我非常想答應,但不是我不想解掉蠱,而是我真的解不掉!

“你騙人!當年你幫顓頊解了蠱,怎麼可能現在解不了?”

相柳嘖嘖歎氣,搖著頭:“你真應該讓塗山璟教教你如何和人談生意,談生意可不是吵架,尤其是有求於人時,更不能隨意指責對方,你的目的是讓我幫你,不是激怒我。”

夭瞪著相柳:“你明明就是騙人!”

“你覺得我會撒這麼拙劣的謊言嗎?塗山璟可比你聰明得多,虛心詢問的是,為什麼以前能解,現在卻不能解了’。”i

“為什麼?”

“蠱蟲是活物。此一時彼一時!難道你能打死剛出生的老虎,就代表著你也能打死上千年的虎妖嗎?”

夭覺得相柳得有點道理,可又覺得他並沒完全真話。悻悻地:“我是不行,可你也不行嗎?”

“你不相信我,何必問我?”

夭不吭聲,沉默了一瞬,問:“你來軹邑就是為了見璟嗎?什麼時候離開?”

“如果不是你拉住我,我已經離開了。”

夭才反應過來,她一直拽著相柳的胳膊,幾分羞赧忙鬆開了。

“璟呢?他還在賭場嗎?”

相柳似笑非笑地看著幽暗的長廊:“一直在你身後。”

璟走過來,握住了夭的手。

夭想叮囑相柳心,盡早離去,可又不出口,隻能沉默。

相柳掃了一眼璟和夭交握的手,對璟微笑著:“告辭!”完,立即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人就隱入了黑暗中。

璟對夭:“我和相柳談完事,為了避人耳目,各自離開,可我看到你竟然在,就跟了過來,順便把苗莆引到了別處。”

夭不想再提起相柳,搖了搖璟的手,笑道:“我可沒介意這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走吧,我還沒吃晚飯呢!”

兩人攜著手,並肩而行。夭:“別再擔心蠱的事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解決。”

“好!”璟頷首答應了,心裏想著,既然蠱無法可解,唯一慶幸的就是顓頊和夭感情很好,如果有朝一日真到了那一步。顓頊應該會為了夭,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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