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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沉默不語，他知道夭不需要他話。
“他就是太狡猾了，才不想活著!有一次，他對我‘其實，對一個將軍而言，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戰場上’，他為自己選擇了最好的結局!”
“什麼最好的結局?他就是世間最傻的傻子!他對得起共工，對得起所有死去的袍澤，可他對得起自己嗎?”
“我才是傻子!他根本不在乎，我為什麼要難過?我不要難過……”
夭邊哭邊，漸漸地，話少了，到最後，她蜷縮在璟懷裏，沉默地看著高高的鳳凰樹。一朵朵緋紅的落花凋零在風中，就如一幕幕逝去的往事，不管曾經多麼絢爛美麗，都終將隨風而逝。
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璟，我想離開了!”
“我們去哪裏?”
“去海上!萬裏碧波，高海闊，相柳曾過海外有很多無名島，也許我們可以找一個美麗的島安家。”
“好!”
夭本想讓左耳和苗莆跟著白帝，等左耳學會鑄造技藝後，哪裏都可安身，可苗莆哭著要求：“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左耳默不作聲，卻一直盯著夭，顯然比苗莆更難纏。
夭隻得投降：“隻要你們不怕苦，就跟著我和璟把!”
夭開始收拾行囊。其實，主要就是慶典結婚時收到的禮物。外祖父送了兩箱珠寶首飾，應該是外婆的遺物;父王的禮物是他親手鍛造的一柄短刀、一把匕首;顓頊的禮物非常實用，是軒轅城內的一座宅邸，軒轅城外的百畝良田;阿念的禮物是一捆扶桑神木;烈陽的禮物是一對靈丹妙藥，估計是他幾百年來收羅的，連見慣了好藥的夭都暗自咂舌;阿獙的禮物是一對用玉山古玉琢的同心佩，一個用扶桑神木雕刻的大肚笑娃娃。都是他親手做的。
夭從外祖父送的首飾裏挑了三件喜歡的收了起來，留做紀念;父王送的短刀和匕首既可做防身兵器，又可以用來削水果，留下;顓頊的禮物，夭仔細看了一會兒後，收了起來;阿念的禮物也是仔細收好;烈陽的禮物自然是要全部藏好;阿獙送的同心佩平平日戴著可以頤養身體，關鍵時刻還可以當奇藥續命，夭把玩了一會兒，順手給璟係了一塊在腰間，自己也戴上了另一塊。
最後是大肚笑娃娃……夭一開始就很好奇，阿獙為什麼不用玉山桃木，卻用了扶桑神木，扶桑神木無火自燃，並不適合用來雕刻東西。也不知道阿獙用了神木法術，才能讓這塊扶桑神木不燒手。
夭捧著大肚笑娃娃，對璟：“阿獙可真逗，人家雕的胖娃娃就是頭大，他的娃娃連肚子都大，難道表示這胖娃娃是因為貪吃才胖的?”
璟看了一眼大肚笑娃娃，道：“這是數萬年的扶桑神木，水火不侵、刀劍不傷，可不好做，阿獙應該費了不少心血。”
大肚笑娃娃看起來沒什麼實際用處，但夭覺得可愛，捧在手裏越看越喜歡，。大大的腦袋，大大的肚子，穿著個石榴圖的肚兜，咧著嘴，笑的憨態可掬，夭也忍不住對著他笑起來。
這是幾日來夭第一次展顏而笑，璟終於鬆了口氣，低聲對苗莆叮囑：“把這個笑娃娃一定要收好了!”
離別的那日氣晴朗，微風徐徐，正式適合遠行的日子。
白帝和阿念送著他們來到了官道，道路兩側綠柳成蔭，不少人在此折柳送別，時不時有淒切的笛聲、嗚咽的哭聲。
左耳和苗莆一個挽著馬車，一個坐在車轅上，等夭和白帝話別。
夭對阿念：“你若在五神山呆的無聊時，就來軒轅山看父王，但記住，永不要踏足中原!永不要過問顓頊的事情!”
阿念道：“你放心!我依然如當年一樣喜歡顓頊，可曾經的哭泣讓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阿念。你可別忘記，我連戰場都已上過，仗雖然是句芒幫忙打的，但所有的鮮血和死亡，是我自己去麵對的。”
夭徹底放心了。
白帝問璟和夭：“想好去哪裏了嗎?”
璟回道：“沒有，先四處走走，如果能遇到兩個人都喜歡的地方，也許就會住下來。”
白帝半開玩笑地：“定居下來後，記得告訴我們，千萬別一去就總計杳然。”
璟笑了笑，什麼都沒，和夭一起跪下，給白帝磕了三個頭。夭：“父王，您多保重，我們走了。”
白帝暗歎了口氣，笑著：“你們去吧!”
璟和夭上了馬車，車輪轆轆，彙入了南來北往的車流中。
夭乘坐的馬車，普普通通，與所有行在路上的車輛一樣，分辨不出車上的人與其他人有何不同。
白帝的目力雖好，也漸漸分不清楚哪輛車是夭乘坐的，隻看到無數輛車在趕路。所有行人都是世間最平凡的人，夭也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個。
白帝心中滋味難辨，有悲傷，更多的卻是釋然。
夭有著世間最尊貴、最沉重的姓氏，她的母親曾盡全力想掙脫，都沒有掙脫，她卻終於掙脫了。
夭有駐顏花，璟是九尾狐的後裔，一旦離去，他們就會徹底消失。
白帝早已察覺到璟和夭的心思，卻一直沒有點破，反而故作姿態，任由黃帝和顓頊以為夭會留在軒轅城。
幾百年前，當夭逃離玉山、流落民間時，大概就已注定今日的結局。她短暫的回歸，從五神山到軒轅山，從軒轅山到神農山，見證了大荒的統一，也許隻是為了完成她母親的遺願，讓顓頊平安。如今阿珩的遺願已了，夭選擇了水歸海、鳥入林，再次回到了她來的地方。
白帝帶著阿念，安步當車，慢慢走回鐵匠鋪。
此時正是軒轅城內最熱鬧的時刻，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夭有可能是那當壚賣酒的娘子，有可能是在藥堂內打瞌睡的醫師，有可能是那搖著扇子追孩子的婦人……
白帝不禁微微笑著，等顓頊找不到夭時，肯定會震怒，但他遲早會明白，夭在芸芸眾生中，芸芸眾生就是夭，隻要這下太平，他們的夭就會快樂地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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