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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公子(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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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要趕她走,不再將她留在身邊,他不要她了!

那一天大雪紛飛,洛雪衣將她帶到穀外,遙指穀外不遠處的一對夫婦,神情淡淡地對她道:“這段時間我吩咐下去,茫茫人海幾番尋覓,終是找到了你的親人,你生父生母已不在人世,那是你僅剩的叔父叔母,你……跟他們走吧。”

聲音飄在風中,洛芷瞬間煞白了一張臉,不敢相信地抬頭。

洛雪衣見她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他們收了豐瀾穀一大筆錢,承諾會好好照顧你,你放心去吧。”

冰天雪地裏,洛芷全身每一處都在發抖,她幾乎帶了哭腔:“哥,不,公子,你真的……真的……要趕我走嗎?”

洛雪衣眸光有一瞬的黯然,但緊接著又恢複了一臉淡漠的神情,他刻意不去看她,不去注意她眼中的淚光,隻是微微側身,長發飛揚。

“如你所想,我母親的確留了遺言,她生我養我,臨了而去,我不想……忤逆她。”

這一刻,親耳聽到的洛芷終是再也忍不住,一下抓住洛雪衣的袖子,放聲大哭:“哥哥別趕我走,求求你,別不要我,哥哥……”

她不管不顧地哭著,雙手緊緊抓住他,指甲深陷肉中也感覺不到疼痛,腦袋裏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回旋:哥哥要送她走,哥哥不要她了,再也不要她了……

她纖秀的身子在風雪中幾乎站不住,淚眼蒙中,洛雪衣竟低下頭,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他深呼吸,語聲嘶啞:“別叫我哥哥,你我一場緣分,如今已到盡頭,我隻願年年歲歲,你與你的親人團圓合滿,去吧……”

說著他拂袖一推,推得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雪地裏。

有人來拉她的手,勸她離去,是那對素未謀麵的“叔父叔母”。她搖搖欲墜,忽然覺得一切都那麼荒唐。

她終是甩開他們,撲在洛雪衣的腳邊,聲嘶力竭地哭喊出來:“不,我生來就是個棄嬰,我沒有親人,我隻有哥哥,哥哥就是我的親人,哥哥你別不要我,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我哪裏也不去,年年歲歲,我隻想和哥哥一起過……”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整個世界支離破碎,她眼裏隻能看見他,心裏隻能看見他,生命的全部意義都隻能是他!

可是多殘忍,那個當年將她撿回去,養她愛她保護她,與她相守相依了十幾年的人,居然看也不看她,隻是一腳將她踢開,拂袖厲喝:“走!”

冰天雪地裏,那聲無情驅逐久久回蕩著。他轉身離去,雪衣飄飄,她被人緊緊按住掙紮的手腳,五髒俱焚。當那道身影頭也不回地走遠時,她終是徹底崩潰,淚水肆流,仰頭一聲絕望慟哭:“哥哥—”

洛芷在十天後回到了豐瀾穀。

她是逃回來的,半路跳下馬車,滾下山崖,差點丟掉半條命。

洛雪衣見到她的時候,她衣衫襤褸,披頭散發,臉上還被崖底的尖石劃了一道長長的疤。她望著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掉眼淚。

那是比一輩子還長的一場對視,但最終洛雪衣也沒說話,隻是一拂袖,轉身而去。

來送幹淨衣裳和傷藥的姬人傳達了他的意思,凜冽而漠然,比山穀終年飄的雪還要冷,隻有一句話,不到二十個字。

“養好傷就離開豐瀾穀,天大地大,隨她去哪兒。”

洛芷後來常常從夢中驚醒,伸手一摸,隻在無邊的黑暗中,摸到一手的淚。

她不肯走,洛雪衣也不肯見她,她日日跪在他門前,頂著一張被劃傷的臉,開始了一場沉默而倔強的僵持。

終於有一天,洛雪衣從屋裏走出來,停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極力壓抑著情緒。

他說:“你多年學醫,還治不好自己的臉嗎?”

她抬頭,淚眼蒙,柔軟的性子頭一回升起了一股不要命的決絕:“我學醫是為了你,你不肯要我,我還要那醫術做什麼?”

四目相對,久久無語,有風雪灌袖而入,那一瞬,天地間好像就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終於,一方孤絕,一方妥協,洛雪衣鬆了口,隻是以最苛刻的條件反問她:“留下來,不再錦衣玉食,不再紅袖添香,你我再無關係,偌大穀中,你隻是一介孤女,可願意?”

“願意。”

“留下來,淪為最低等的奴仆,日夜操勞,無依無靠,吃盡苦頭,也願意?”

“願意。”

“留下來,受我喜怒無常,非打即罵,甚至辱你傷你,百般刁難,還願意嗎?”

“願意。”

冷風肆虐,浩雪蒼茫,一跪一站間,這一回,洛雪衣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他凝視了洛芷許久,最終長睫微顫,一聲輕歎:“也罷,你愛留便留吧,反正我們再沒關係了。”

說完他轉身進屋,沒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泣,餘光一瞥,他隻看見洛芷向後一仰,整個人躺在了雪地裏,捂住臉,又哭又笑,瘋魔了般。

雪花飛揚,長袍烈烈。那一刻,洛雪衣什麼也沒說,隻是繼續往前走,胸膛起伏,眸中有水霧升起。

洛芷就這樣留了下來。

她不再同洛雪衣住在一起,而是搬去了最偏僻的小院。她開始默默幹活,默默吃飯,默默睡覺,默默看他。

對她而言,隻要還能留在他身邊,每天還能見到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穀裏其他姬人知道洛芷地位不再,不知誰帶的頭,紛紛開始明裏暗裏地孤立、欺壓她,當大家發現洛雪衣對此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時,這種欺壓愈發變本加厲了。

在又一次受到刁難,飯都不許吃,被要求一個人打掃完所有偏殿時,洛芷提著水桶,終是支撐不住,踉蹌栽倒在了冰天雪地裏。

她不知被埋了多久,隻知再次抬起頭時,洛雪衣出現在了她身前。

他就那樣望著她,沒有扶她,也沒有關心,隻是輕輕問了一句:“苦嗎?”

她仰頭抿緊唇,臉色蒼白,沒有說話,於是他笑了:“我知道你很苦,所以你隨時可以離開,沒有人會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