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愚妻子嫿(3 / 3)

開啟AI情感朗讀功能。歡迎大家點擊體驗!

動身那天,凡子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手裏還抓著幼時初見霍仲珍送的那隻兔子木雕。

她在馬車後麵追著,一邊招手,一邊喊著:“嬌嬌,嬌嬌你忘了我,還有我呢……”

身上是霍仲珍給她置辦的新衣裳,頭上是霍仲珍給她買的新發簪,她這段時間特別開心,因為嬌嬌對她特別好。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出去玩,嬌嬌會忘了帶上她?

浩浩蕩蕩的車隊絕塵而去,有人掀開車簾探出頭,正是最後望了凡子一眼的霍仲珍,隻這一眼,便如福至心靈,叫凡子整個人都慌了起來:“嬌嬌,嬌嬌你們去哪裏?”

她追得更急了,連留下來看管她的老嬤嬤都拉不住,裙角翻飛間,她不防摔倒在地,揚起一地塵埃—

“嬌嬌!”

淒厲的一聲呼喚,她渾身劇顫,仿佛明白了什麼,握住兔子木雕的那隻手抖得不成樣子。

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眼前,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凡子終於崩潰,滿臉塵土的她“哇”的一聲,號啕大哭,哭聲響亮,連前方馬車裏的霍仲珍都能隱約聽到。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哭得這麼淒厲,她那樣愛笑的一個人,無論怎樣受欺負都能自得其樂,原來哭起來也會這樣撕心裂肺,撕心裂肺到讓他不敢回頭……

承平十四年將她遺棄,承平十九年回來尋她,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霍仲珍終於再次踏上這片土地,以霍家新任族長的身份。

老宅門口,依舊是那輛馬車,但這回,凡子卻怎麼也不肯上去。

她抓著兔子木雕,臉上明明笑嘻嘻的,眼裏卻透著驚恐,霍仲珍知道,她是有陰影了。

所以他眼眶酸澀,一個打橫將她抱了上去:“子,別怕,不會再有人把你扔下了。”他貼在她耳邊,字字溫柔。

風掠長空,凡子勾住霍仲珍的脖子,眨了眨眼:“那影子君呢?”

霍仲珍一愣,凡子又問:“嬌嬌,我能把影子君也帶回去嗎?”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霍仲珍啞然失笑,心口卻酸酸的。他重重點頭:“能,以後子想要什麼都行。”

說這話時他並沒有看見,凡子對著他身後做了個鬼臉,而空中也似有清風拂動,抖落一樹笑聲。

馬車上,霍仲珍情不自禁摸向凡子耳後的一處傷口,那是當年他在雪地裏掌摑她留下的舊疤,如今指尖一寸寸摩挲著,仿佛閃過往昔的一幅幅畫麵。

凡子有些癢,樂嗬嗬地想要躲開,卻忽然被霍仲珍一把扯入了懷中,腦袋直接撞上他胸口。

車馬顛簸,那一瞬,她聽見了他強有力的心跳。愴然落下的淚珠,滑入脖頸中,溫熱一片。

凡子一定不會知道,這五年,霍仲珍經曆了些什麼。那些血腥與肮髒,他也永遠不會讓她知道,她隻需知道,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欺辱她了。

從前他不爭不奪不鬥,隻因他沒什麼想要的,但從凡子衿死牢裏出來的那一刻,他想要的就太明確了。

世人欺他辱他,無謂;世人欺她辱她,妄想!

為此他選了一條極其艱難的路,或許懵懂如她,永不會懂他的隱忍蟄伏,但沒關係,那些都過去了,他的好姑娘從來不記仇,他還有餘生大把的時間去好好愛她——

就像凡子衿曾說過的那樣,他去為她廝殺一片天,而此後漫漫餘生,她隻要做他的小白兔,永遠那樣笑著就行。

馬車裏,風吹簾幔,虛空中似有幻影浮動,俯視著這一切,發出了不知何意的輕歎。

將凡子以盛大的儀式迎回霍家後,霍仲珍很長一段時間覺得此生再無所求,但漸漸的,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有件事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了,那便是凡子成天掛在嘴邊的“影子君”—

花園裏,他問她為什麼總是一個人玩,她頭一歪,笑得天真爛漫:“有影子君陪我玩呢。”

戲台前,她對著他精心準備的驚喜嗬欠連連,溜走後被他逮住,還無比委屈:“影子君說不好聽,還沒他唱的曲子好聽呢,我也這樣覺得。”

最過分的是,夜間就寢時,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這都不可以,原因是“影子君說了,這裏不能隨便給人碰,玩遊戲也不行”。

他終於對這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的“影子君”來火了,質問凡子:“可我是你夫君也不可以嗎?”

懷裏的姑娘像小白兔一樣,委屈地搖了搖頭。於是他隻好按捺住怒火,試探問道:“那誰可以?”

哪曉得她竟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影子君可以。”

那一瞬,月光灑入屋內,映著凡子笑靨如花的一張臉。霍仲珍幾乎咬碎銀牙,他有理由懷疑自己曾經的一些理解出錯了,那麼他想知道—

這“影子君”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果說之前的種種跡象還隻是懷疑,那麼當在涼亭裏,見到凡子繪出的那張畫後,霍仲珍才是真正震驚了。

他們不過在亭中賞花,他忽然興起,要她為他作幅畫。她丹青一向是極好的,即使摔壞了腦袋,從前的功底也還在。

隻是霍仲珍做夢也沒有想到,當他在花間站得腿都酸了,終於接過畫時,卻見到那樣一幅場景—

畫中人雲衫飄飄,嘴角噙笑,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枕著腦袋,醉臥花間,端得芝蘭玉樹,瀟灑不羈,竟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

瞳孔驟縮,霍仲珍赫然轉頭,卻見筆墨未幹的石桌前,凡子撐著下巴,衝虛空笑得眉眼彎彎,和曾經無數次自言自語時一樣。

他呼吸一窒,有什麼在電光石火間終於明白過來,手指劇烈顫抖著,他抓緊那幅丹青,腳步踉蹌地奔出涼亭,是從未有過的激動:“誰?誰在那兒?”

他像發了瘋般,在所有奴仆驚詫的目光中,拂袖亂揮,踏斷一叢叢花枝,幾乎血紅了雙眼:“你就是那個‘影子君’嗎?你是何方山野精怪,我不怕你,你出來啊,不要再纏著我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