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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浮雲蔽日去不返(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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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一輛純白色的越野車開了過來,停到三人身邊。司機從裏麵探頭出來,恭敬地叫了一聲:“韋村長。”韋定國拉開車門,讓羅中夏和彼得和尚上去,然後對司機說:“內莊,祠堂。”司機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彼得和尚坐在車裏,他看到後視鏡裏的韋定國又舉起了手機講話,不禁一陣歎息:“我這位叔父,倒真是個入世之人,隻是也似乎入得深了點。”

羅中夏縱然遲鈍,也能感覺到韋莊似乎也不是一團和氣,隱隱也有些抵牾在裏麵。他摸摸腦袋,決定不去想這麼多,趕緊問了族長退筆塚的事,然後去把遺筆退掉是正經。這筆靈就是個定時炸彈,一天揣在懷裏,一天放不下心來。

世事紛擾,能看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汽車發出一陣轟鳴,在韋莊的小巷子裏七轉八轉,開了約莫十分鍾,繞到了韋莊的後麵。原本的石條路逐漸變成土路,視野也變得狹窄起來,像是鑽進莊子後麵的山裏,四周都被翠綠色的密林遮掩。

韋莊實際上分為內、外兩重。外莊住的多是韋氏偏房,也有外地來的散戶;從外莊進山以後,還要轉過幾道彎,才進入韋氏的內莊。這裏才是韋氏一族的核心,筆靈和關於筆塚的諸多秘密亦收藏於此,隻有正房和族內長老被允許居住。

內莊被一圈清澈見底的溪水所環繞,隻有一座竹橋與外界連接。車子開到橋前,就停住了。兩人下了車,走過竹橋。一踏入內村,羅中夏陡然覺得一股靈氣從地麵拔地而起,從腳底瞬間傳遍全身,讓自己一個激靈,就連胸中青蓮遺筆和點睛筆,都為之一躍。那種莫名的通暢,令羅中夏忍不住想仰天長嘯,似乎不這樣不足以抒發心中爽快。

與此同時,在村子不同方位同時有十幾處力量升起。在羅中夏的感覺裏,他們的靈氣就好似暗夜手電那麼耀眼醒目。想來那些都是韋家潛藏的筆塚吏,他們感應到了青蓮和點睛二筆的氣勢,紛紛發出應和。

羅中夏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得把筆靈退掉,哪怕退一支也行。身懷二筆,這實在是太難聽了……彼得和尚拍了拍羅中夏的肩膀,示意他把筆靈安撫一下,然後那些筆塚吏也紛紛收斂氣息,重新隱遁不見。

可見韋莊的防衛實乃外鬆內緊,外頭是旅遊景點,內村卻戒備森嚴。

內村很安靜,幾十間高大瓦房連成一片,卻絲毫不顯得擁擠窒澀。羅中夏走到村邊,最先看到的就是村口那座氣宇軒昂的韋氏祠堂。祠堂門庭正中寫著三個正楷大字“扶陽堂”,旁邊是一副對聯“張膽諫上、白首題台”,上聯典故用的是韋思謙,下聯就是這一脈韋氏的先祖韋誕。對聯陰刻石內,鐵鉤銀畫,曆經數世仍舊清晰可見。

遠處風聲帶來隱約的朗誦之聲,在都市裏最近才興盛起來的私塾,韋莊已經留存幾十年。筆靈是至性至學,才情之縱,所以為了能駕馭筆靈,這些詩書禮樂之類的修為必不可少。

據彼得和尚說,前些年村子裏建了小學,孩子們就在每天下課後再聚集到祠堂裏繼續讀書。不過韋莊的私塾不限於讀經,閱讀範圍廣泛得多,從《詩經》《楚辭》到唐詩、宋詞,乃至《搜神記》《酉陽雜俎》之類閑書,甚至還有撫琴、舞劍、圍棋等科目。筆靈秉性各有不同,既有青蓮筆這樣喜歡飄逸之才的,也有淩雲健筆那種偏好剛猛之輩的,所以韋莊廣種薄收,因材施教,以適應於不同的筆靈。外界那些淺陋之徒以為國學就是讀幾卷儒經、背幾段蒙學、穿幾身古裝,實在是膚淺。

遠處的草坪上可以看到十幾名各式裝束的少年,他們穿著長衫、運動服或者跨欄背心,有的捧書朗讀,有的舞刀弄槍,有的練柔身體操,甚至還有的手持碩大鐵筆懸腕在空氣中疾寫。

他們個個英姿勃發,氣定神足,隻是彼此之間隱約有些緊張氣氛,各顧各的,很少見他們互相交談。彼得和尚微微一笑,這些都是韋家“熔”和“裁”字輩的少年才俊,都在為筆靈歸宗大會積極地做著準備,幸運的就可以一躍龍門,成為家中驕子。他不由得想起當年的一段往事,唇邊浮起一抹奇異的情緒。

兩人舉步前行,祠堂前的幾名族人事先知道他要來,也不上前搭訕,隻是朝祠堂入口指了指。祠堂內堂正殿供著筆塚主人的那幅舊畫,與羅中夏在韋勢然家裏看到的一般無二;旁邊立著一塊古青石製牌位,上書“先祖韋公諱誕之靈位”。抬頭可見一塊暗金橫匾,上有“韋氏宗祠”四字,凜然有威。

彼得和尚一進門檻,立刻跪拜在地,衝著舊畫靈位磕了三個頭。他磕完第三個,還未及抬頭,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淳厚安穩的聲音:“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彼得和尚從容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雙手合十,望著眼前之人,“阿彌陀佛。”

準確地說,眼前是二人一車:一個麵容枯槁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右手還在輸著液,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從眉心劃下,直接連到脖頸下。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人的蒼老並非因為年紀,而是被長時間病痛折磨所致。他的身後還有一名穿著護士服的少女,她一手握著輪椅把手,一手還扶著吊瓶的架子。

這位老人與彼得和尚四目相對,兩個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祠堂裏安靜到幾乎可以聽到輸液管中滴藥的聲音。羅中夏站在旁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外人。

老人把視線從彼得身上移向羅中夏,那目光如刀似鉤,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仿佛五髒六腑都被剖出來一樣。

“隨我來。”老人威嚴地說,他的聲音異常洪亮,和身體狀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少女推著老人轉身朝祠堂後院走去,彼得和尚和羅中夏緊隨其後。不知為何,羅中夏覺得他鏡片後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