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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奧運可以是件很浪漫的事嗎?(2 / 3)

與李娜熱辣的性格不同,鄭潔更像是一位甜蜜的小女生。丈夫張宇在訓練中會準備一些小獎品獎勵她,還會在大賽前給她遞上一根棒棒糖緩解壓力。她比賽的時候,他會坐在一旁衝她握拳或者豎起大拇指。每當比賽膠著時鄭潔就會下意識地看他一眼,這時他揮拳的氣勢仿佛也能傳遞過來。

運動場上的情侶有什麼不同?冬奧會雙人花樣滑冰冠軍申雪、趙宏博告訴我那是以性命相托的信任,是寧可我摔斷腿,也要托住下墜的你的瞬間選擇;奧運射箭冠軍張娟娟告訴我那是決賽前看台上的男友薛海峰(北京奧運會男子射箭銅牌獲得者)給的一個沉著肯定的眼神,讓她的箭穩穩地直奔靶子的黃心;跳水皇後郭晶晶告訴我那是一個遠處模糊的身影,沒有戴隱形眼鏡的她根本看不見霍啟剛,她隻需要看清腳下的踏板,鑽入那一池綠瑩瑩的水。運動場上每個人忘我拚搏,身、心、靈的高度統一,展現的是赤裸的內心和飽滿的個性。如果你看中了這樣一個人,通常不會看錯。

乒乓球運動員王楠愛笑,笑得好看。讓她笑不出來的是2002年釜山亞運會輸球後。回國時她逃避媒體,在家裏足足待了一個星期不願出門,但還是沒忍住上網看看大家的評價。當她看到有人把她在賽場上下意識的笑說成是漫不經心,甚至賣弄風騷時,她崩潰了。成王敗寇的冷酷讓她刻骨銘心。在此之後的幾年她非常痛苦,在比賽時故意板著臉,生怕別人再說什麼。2005年,她發現自己得了甲狀腺腫瘤,而在這之前她剛剛與男友談婚論嫁。得知病情,王楠的母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對他說了一句:“還好沒有領結婚證。”沒想到男友急了,說無論病情如何發展,都一定要娶王楠。這種相依為命的感覺讓病床上的王楠眼淚奪眶而出。手術結束之後她再次投入訓練。她不是為別人打球,是為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親人,對得起熱愛的小小銀球。她要的是善始善終。北京奧運會乒乓球女子單打決賽中,王楠最終輸給了張怡寧,但她打出了自己的水平,沒有遺憾。我們看到她笑了,有點自嘲,更多的是釋然。她祝賀了對手,感謝了觀眾,然後大大方方地走到看台上的老公麵前,送給了他一個深情的擁抱。運動員的職業生涯無論多麼輝煌,通常都會在與自然法則的較量中漸漸敗下陣來。接受它,歡迎它,放開它。擁有了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擁有了充實的青春和不平凡的成長,擁有了你和一份踏實的感情,我複何求?輸了比賽又何妨?

有時候,我覺得所有的運動員都跟那項運動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而且還是初戀。他們從少年起就與它朝夕相伴,青梅竹馬;為它癡迷,朝思暮想;為它付出,無怨無悔;為它傷心,愛恨交加。是不是像極了戀愛中的瘋狂?而那些退役之後也無法離開的人——蔡振華、劉國梁、李永波、郎平、周繼紅,他們擔任教練,再帶出一批批冠軍來,就像是與運動成了親,生了孩子。北京奧運會上劉翔因傷退賽後,教練孫海平在新聞發布會上掩麵而泣,那是父親才會有的心痛和感傷。

愛難免傷痛。成功與勝利的光環背後,又有多少挫敗和困惑呢?更為殘酷的是,幾乎每個運動員,都是在運動巔峰過去之後,在一係列的失敗中退役的。被譽為“籃球之神”的邁克爾·喬丹在2003年通過媒體發表了他寫給摯愛的籃球運動的一封信:“親愛的籃球,我第一次在我家後院見到你時隻有12歲,現在已經過去了28年……你已經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的激情,我的動力,我的靈感……”每一句都透露著不舍。結尾,他還鄭重地署上名字:“熱愛並尊重你的邁克爾·喬丹。”在我采訪他的時候,他攤開雙手,告訴我那上麵的傷痕是哪些比賽和訓練留下的紀念。“沒有什麼完美的球員,在我的職業生涯中,起碼9000個球沒有投中,輸過300場比賽,起碼有26次在人們都相信我能投中製勝一球時與之失之交臂。在我的一生中,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敗。這恐怕就是我能夠取得成功的原因。”

丘吉爾說:“真正的成功不是從不失敗,而是曆經失敗都不失熱情。”我似乎能感受到喬丹對運動的那份炙熱的情感。在情感關係中,所謂的“靈魂伴侶”是指讓彼此在精神上能夠坦誠相對,更加完整。運動員與運動之間,也是這樣一種相互成全的關係。

我對科比·布萊恩特的采訪是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他帶領著美國籃球隊的一眾超級明星,與中國隊有了一次中美之間分差最小的比賽。科比說:“我們贏得奧運冠軍的渴望比贏得NBA總冠軍更加強烈。隻要大家齊心協力,我什麼都願意幹,發水,發毛巾,發爆米花……什麼都行。”他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讓我迅速腦補他為兄弟們服務的“動人”場麵。我問他:“你怎麼形容你和籃球之間的關係?”“這個嘛,打球對我來說是最平靜、最放鬆、最自然的事,就像如魚得水一樣。”我又立即腦補激烈的比賽現場與魚兒戲水的氣定神閑……“那你又如何形容所謂‘科比的風格’呢?”我繼續問。“哦,我的風格就是創造性。站在球場上時,我就想最大限度地發揮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就像做藝術,你在即興創作,感受著比賽的韻律和觀眾的能量,徹底融入比賽。而我也不斷地在比賽中找到新鮮感,找到樂趣。”

這是我聽到的過關於運動最浪漫的描述了。

我曾經四次采訪姚明。第一次是在他完成NBA選秀,即將赴美前夕。那時的他對未來既興奮又忐忑。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訓練、比賽環境,陌生的隊友,對了,還有語言。那時的他更多地想到的是如何融入新環境,證明自己的價值。

第二次采訪姚明是在北京奧運會期間。雖然中國男籃取得的成績與在雅典奧運會中取得的一樣,都是第八名,但中國隊的氣勢完全不同了。對比雅典賽場上的焦躁情緒,這一次的姚明表現得更為沉穩自信。全隊作為一個整體奮力拚搏,不僅是他個人的願望,而成為中國男籃運動員共同的意誌。他們不需要教練領隊做什麼戰前動員,而是隊員能聚在一起,誓言“扛著球隊往前衝”。我看到姚明不僅成為戰場上的主力,也成為全隊的精神領袖。此時的他剛剛經曆了腳傷的痛苦折磨,到了“恨不得每天都量一量骨頭長到哪兒”的程度。那些蓄勢已久的激情在賽場上發揮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