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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畢藝心事(1 / 1)

畢藝大踏步走在宮道上,抬頭仰望天空中玉盤,想到前方不遠處的梅林,不由得滿心歡喜,腳步也越發得急切,最後竟是一路小跑到了梅林。他望著那繁盛的梅花,深吸一口氣,慢慢地邁了進去。

眼前是競相怒放的紅梅,鼻端是冷豔的梅香,畢藝不禁欣喜若狂,走到一棵梅花樹下,小心翼翼地拉下一較矮的枝椏,摘下一朵梅花輕嗅。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王安石當年所見到的是錯落有致之美,但我今日所見則為繁盛之美。千棵梅樹,千種姿態,若不是皇兄的梅林,此種景象也極為少見。古人獨愛梅之傲雪淩霜,遺世獨立,故前人大多愛獨梅與野梅。他卻愛梅的每一種姿態,獨梅與野梅固然脫俗,但千棵梅樹聚在一起,熙熙攘攘,每逢花期便一齊怒放,那旺盛的生命力和一瞬的壯美卻也不是前兩者所比擬的。這真是多虧了皇兄,今日他才有大飽眼福的機會。畢藝正滿足地向前走去,但還是停下了腳步。他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離自己大概五棵樹的距離。

或許是某個受了宮裏嬤嬤責罵的宮女,無處說理卻又滿腹委屈,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出來哭一會兒,被人撞見的話一定會羞愧難當。他了然地點點頭,正準備繞開這裏另尋他路,卻不小心看到了那“宮女”的衣角--月白色的綢緞,在月色下閃閃發光。他覺得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這不是宮宴上安凝雪的披風嗎?

想到這裏,他又猛然一怔。

他怎麼會記得這樣微小的事情。他隻是上堂稟告皇兄威霆叛軍被控製,便又退出處理後續事宜,經過安凝雪桌前不過瞥了一眼,又如何能記得她的服飾?

若是後宮妃嬪……更不宜上前,免得惹猜忌。盡管當今天子是皇兄,又是充分地信賴自己,但有心人知道了還不知如何渲染……畢藝歎口氣,準備悄悄離開,但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

他想見她。

盡管已知她是皇兄的人,也知她與定遠將軍一門少不了幹係,如果自己靠太近,遲早會惹禍上身。

但他還是抑製不住想見她的衝動。哪怕是遠遠地看她一眼就好。

畢藝又歎了口氣,飛身至牆上,觀察並無暗衛跟隨後,又迅速地從牆上翻身而下,悄悄地靠近安凝雪,最終將距離縮短至三棵樹,借著那樹幹虯結的梅樹阻擋身形,而後,他癡癡地望著前方那個娉娉婷婷的身影。

她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是因為威霆的話擊中了她心中最大的傷嗎?他是知道威霆說過什麼?

皇兄的態度到底因何如此ai昧?一麵給她恩寵,一麵卻又對定遠滅門一案諱莫如深。

他是在補償她嗎?畢藝心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說皇兄是知道安凝雪的底細,卻還是滅了定遠將軍九族,而後再來補償她?

不會啊。他搖搖頭。

他不是沒有查過這安凝雪的底細……正經出身的官宦家貴女,在宮中不得寵似是有意為之,除此之外再無疑點。他最初注意到她,不過是當初她在風雪中昏倒後他恰好在太醫院,索性做了個順水人情,也並未多想。但等她醒來後,他卻得知這個衣著單薄的女子居然是身有品位的後宮妃嬪,還是為了其他妃嬪來求救的。後宮中,不受寵的妃嬪僅求自保已是不易,居然還有人冒著身體大虧的風險來太醫院為別人求醫。饒是畢藝在宮中度過盡二十年,也難見這樣重情義的女子。從那時起,他便對她上了心。於是接下來的順理成章,每當她身處困境,他都不由自主想幫一把,而後安慰自己權當日行一善,絕不會對皇兄的妻妾存任何心思。

但不曾想,他最終還是身不由己地栽了進去。

搖搖頭,將頭腦中的胡思亂想趕出去,畢藝再次將目光落在安凝雪身上,發現她情緒已漸漸平穩,但還在抽泣。

他看著她顫抖著的,單薄而瘦削的雙肩,突然生出一種陌生的情緒。

他在心疼她。他想從梅樹下走出,將她擁在懷中,將她的麵頰擦拭幹淨,輕聲撫慰她,告訴她這樣站在寒夜中哭泣時會傷了自己的眼睛。

但他不可以。

他終究不是名正言順站在她身邊的人。如果就這樣貿然地走出去,後宮人心險惡,還不知會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更重要的是,如果皇兄聽聞此事,他定然不會責備自己,但兄弟之間的縫隙定然鑄成,今後也不會彌合,而是愈發加深。

畢藝雖然心地純善,但並非愚笨。他知道哪種事該做,哪種事不該做。一味的愚善最終隻得害人害己。當然,不分狀況的心軟也會招致禍端。他搖搖頭,就這樣靜靜站在樹後陪著她。等到她離開後,他才慢慢地從樹後繞了出去,歎了口氣。

今日恐怕是他歎氣最多的日子了。他用食指輕點眉間,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