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沈奕回頭看著君涼。
“你說，要是陛下得知，陪伴她這麼多年長大，青梅竹馬的師兄，竟是東霓國皇室之子，她會有何樣的反應？”
沈奕瞪大了眼。
“你、你怎麼知道？”
“真相怎能被掩蓋呢？”君涼笑道。
沈奕很快恢複了平靜：“我知道了，一定是米素告訴你的是不是？”
君涼沒有回答。
沈奕卻上前揪緊了君涼的衣衫：“君涼，你最好好好善待她，不然，我就算拚盡我一生力氣，也要毀了你。”
君涼勾唇：“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罷開口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換，怎麼樣？”
……
這日晚上，顧荼久睡不著，便披了一件衣裳，帶著個湯婆子，出來散步。
“庭下如積水空明”，已到寒冬臘月的天氣，一彎冷月顯得愈發淒冷。
顧荼轉過殿門口那棵大樹，卻看到不遠處，似乎站著一個身影。
月光淒寒，也顯得那身影分外落寞。
顧荼嚇了一跳，卻看到那身影，在她麵前舞起劍來。
顧荼便就這麼，對上了他的麵容。
他今天，穿的這麼少麼？
四處的枝丫早已變得枯黃，隻剩幾棵鬆柏，依然保持著先前的蒼翠。
等等！她記得這舞步。
與記憶中的重合。
隻見眼前的人，不斷變換著身姿。
那柄劍，仿佛做了舞者手中的扇子一般，在他手中變換著各處形態，竟渾然一體。
顧荼分明記得，這舞步。
這舞步……
便就在這時，君涼的刀刃，直接向著她的心口處走來。
離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麵容，也離得，越來越近。
顧荼一時忘記了呼吸，就這麼細細瞧著麵前這人。
是了，她想起來了。
在不過半年之前——
那時，還是原主。
牢牢地受了一頓剜心之苦。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就這麼被緊緊地聯係到了一起。
顧荼收回神識。
便見那柄向她襲來的劍刃離她的心口隻有兩寸之時，停了下來。
顧荼對上了君涼那雙涼如寒星的眼眸。
是了，隻消輕輕向前一步，她就會死於他的劍下。
或許開頭，就應該是這樣。
或許一開始，就應該是這樣。
顧荼聽到了自己顫抖的聲音。
“你看啊，你的心裏，果真還是有我的。”
君涼見她用手握緊了刀刃，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腳下步步生蓮。
開出的血蓮，一步一步，生得淒豔。
忍不住開口：“陛下，可曾信過臣幾分？”
顧荼一怔，腳步一頓。
“陛下當日的傷，還有多日來的試探，都是假的吧？”
君涼瞧著顧荼的麵色大變，自顧自地笑了。
“臣心裏，竟然還會存有一絲僥幸。”
“原來，感情總是有先來後到之分的。”君涼勾勾唇，“陛下這麼些年來，莫不是一直都在裝傻？”
“沈學士他，對你的心意，怕是這天下，隻有陛下您不知道了吧。”
“原是我錯了。”君涼牽起一抹苦笑。
在不久前看到顧荼和沈奕緊緊相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原來，她的身邊不止他啊，有的人，早已經賠上了他的年少。
君涼想到這裏，遞給顧荼懷中的手帕。
貪心地看了她一眼，終於轉了腳步。
手中握著柄離開。
那柄劍上的血跡，在月光下，顯得十分淒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