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幾場大雪讓整個城市顯得格外可愛,坐在車裏,能看見街道兩旁樹枝上的積雪,有調皮的小孩在人行道上追逐嬉笑,環衛工人的臉凍得通紅,道路中間變得油光發亮,地很滑,過往車輛都打著喇叭降低了車速。
今日江靖下葬,江雪簷一早起來就換上了黑色的衣服,右臂上別了一個小小的孝字。
“走吧,今天路滑,早點出發。”顏融拿著羽絨服給她穿上,動作很輕,很怕碰到她的傷口。
江雪簷穿好羽絨服,左右扭動了幾下,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顏融看她神色不對。
她伸手拽了拽衣服,又挺了挺胸:“衣服緊,穿上感覺有點氣悶。”
她拉開拉鏈,感覺自己好多了。
但顏融很快將她衣服的拉鏈重新拉好:“外麵冷,拉鏈拉好,先忍忍,回來帶你換件羽絨服。”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往殯儀館去。
江雪簷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其實這些天,她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回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其實當時自己要是再拚一點,完全還是有機會救下他的。
每當她這麼跟顏融說的時候,他總是跟她說:“然後呢,惡性腫瘤能不能治好?即便你救了他,他餘生的每一天都會承受煎熬,不是我覺得他不重要,但,這就是每個人的命運,你勉強不來的。”
出了市區,車速加快,很快就到了殯儀館。
入殮師給江靖化了妝,顏融給江靖買了一套嶄新的名牌西裝,江雪簷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哭得不能自已。
他躺在那裏,靜悄悄地,西裝革履,襯衣潔白如新,恍惚中,江雪簷就看到了小時候那個風度翩翩、喜愛交際的爸爸。
這才是愛幹淨、愛體麵的他啊,生前不能做到的,死後卻重新實現了。
顏融半抱著她才完成江靖的火葬,遺體最終化為了一撮灰,江雪簷抱著它回到車上,打算等身體好一些,給父母合葬。
雖然母親生前,江靖是打算跟她離婚的,但最終卻沒離,她不知道兩位老人怎麼想,隻覺得,他們都是她的家人,理應在一起。
顏融也很支持她:“應該在一起,畢竟,是你的父母。”
回去的路上,她發現路好像不是回醫院的,有些疑惑。
“你父親生前住在出租屋裏,那邊昨天打電話叫我們去收拾收拾他的東西。”顏融頓了頓:“一會兒去了,你不要亂動,我自己可以收拾。”
出了事情之後,他就這樣,不讓她起床活動,不讓她半靠在床上,就怕傷口裂開。
她能理解,那時候剛醒來不到一天,又進急救室,而且父親還沒了。
他心底是害怕這樣突然的失去吧,畢竟每個人,終有一死。
江靖的出租屋被打開的一瞬間,江雪簷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有什麼東西腐敗發黴的味道。
顏融跟她一起進屋察看,走進廚房的時候,她整個人驚呆了。
廚房桌上放著一堆東西,都是生的食材,其中有一條大鯉魚已經臭了,最濃重的味道就是它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