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相顧默然。
湯昭又在心裏重複了一遍:
假的吧?
一時席散,湯昭雖喝的不多,但年幼體虛,沒有酒量已然頭腦發暈,坐在那兒醒了一會兒酒,央服侍酒席的丫鬟把剩餘的菜肴包起,散著酒氣搖搖晃晃走回房間。
房門口,有人在等他。
司立玉靠在門前,雙手環抱,目光沉沉。
月色昏暗,他整個人仿佛青灰色的石雕,冷硬而粗糲。
“司……大人。莫非在等我?”
湯昭謹慎開口問道。
“這個給你——”司立玉一隻手抽出,遞給他一個竹筒。“鎮守使給你的。”
“鎮守使……”湯昭一怔。
見湯昭接過,司立玉轉身離開,夜色中,似乎聽他道:
“弱不禁風。為什麼是你……”
聲音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湯昭先去看了衛長樂,把晚飯帶給他,確認他身體漸好,看來傷藥有效。
接著起之後打算,湯昭自不必問,隻服從安排練武,又問衛長樂。
衛長樂道:“我也無處可去,若能跟著你就好了。”
湯昭道:“我試試。隻是一個月後我生死難料,你又沒著落了。”
衛長樂道:“能有一個月不愁吃穿的安穩日子已經很好了。還想一個月以後的事情?有一,算一。”
湯昭道:“這樣,這個月我是無敵的,料想有什麼要求都能答應。你先跟我練武,等到月底我求他先一步放你出去,你拿著錢先盤下一個鋪子等我,萬一我全身而退,咱們就開大買賣,我要是出不來呢,你就繼承我的遺誌……”
衛長樂忙道:“別胡八道啦。我怎麼能拿你的錢……”
湯昭道:“不然我給誰呢?難道充公嗎?”
衛長樂連連搖頭,又歎了口氣,道:“到時候再吧。”
出衛長樂處出來,湯昭酒氣又漸漸湧上,頭腦又昏昏沉沉起來,沿著屋簷慢慢走回自己住處,一推門,渾身一凜。
“司大人?你怎麼來了?”
司立玉踞案而坐,目光冷冷掃過他,道:“去哪兒了?”
湯昭心中愕然,心想:我去哪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但他脾氣還是不錯的,即使酒氣未散,還是平緩的回答道:“去看一個朋友。”
司立玉重複道:“朋友?”僅兩個字,竟帶著一股質疑,仿佛湯昭公然撒謊。
湯昭依舊頭暈,晃晃悠悠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發現茶壺配兩個茶杯,隨手給他倒了一杯,道:“嗯,誰還沒有個朋友?大人去而複返,有何見教?”
司立玉道:“看了麼?”
他話沒頭沒尾,湯昭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他的是那個竹筒。
“還沒來得及。”湯昭把茶一飲而盡,酒氣壓下,智商略有回歸,便沉默下來,隻有心中古怪,心想:好家夥,難道是追過來檢查的?裏裏外外沒超過半個時辰,這也太性急了吧?早知道你不走好不好?
司立玉眉頭皺的更深,抬頭紋都出來了,道:“沒看,你怎麼還有時間訪友?看。”
湯昭隻好打開竹筒,裏麵隻一卷錦帛。
打開錦帛,上麵竟是一卷畫卷,或者,一卷連環畫。
“這是……”
開頭的一部分畫的是一個人腳下弓步,擺著出拳的姿勢。後麵還是人形,擺著各種姿勢,底下還有字注釋。
“是武功秘籍?”
“秘籍?”司立玉顯然不理解這個“秘”字,都給你看了,能是“秘”籍嗎?
“檢地司的鍛體篇抄本。”
湯昭看得心花怒放,比起雲山霧罩的《桐花引鳳訣》,這圖文並茂的一看就懂,多好!
當然要厲害,他也看不出哪裏厲害。隻覺得前麵的姿勢還是人的動作,後麵那些太古怪了,不像是人體能做到的。
“第一個。”司立玉不知何時已經筆直的站在場中。架勢分明是要監督他開始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