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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回家(1 / 2)

日夜兼程,師兄弟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九皋山下。

巍峨的山峰在望,湯昭無聲無息的歎了口氣。

琢玉山莊是他飄零江湖之後再次尋到的落腳之地,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有他的師父和親近的師兄弟姐妹,有他精心布置的劍廬,還有他完成陳總大計劃的起步店鋪,是他如今心裏最溫暖的地方。

如今,琢玉山莊是他唯一的家,也是他的避風港。

隻是如今的避風港裏,生了好大的波浪。

進過了近兩個月的曲折旅途,事情一波波應接不暇,湯昭很是疲勞,也愈發想家了,本來在他的想象裏,就是遠遠地看見九皋山的山峰,都會情不自禁的開心起來。

然而並沒有。

現在的他,隻有滿心的擔憂和焦躁,甚至還有些微微的膽怯。

見到師父,要怎麼麵對呢?

不是說他做錯了什麼,心懷愧疚,而是明明沒做錯,但錯誤的結果依舊發生了,感覺難以麵對,見麵隻有無言以對的沉默。難道要對著埋怨,相顧後悔嗎?

來到琢玉山莊前,薛夜語來接他們,形容明顯憔悴,但還強撐著不露出虛弱神色。

見到兩個俊逸出眾的師弟,薛夜語沒問他們路上風霜,也沒恭喜他們在劍州取得好成績,一人拉住一個,正容低聲道:“你們兩個別多說,莊裏小弟子還不知道。”

湯昭連忙正色點頭。

然而進了山莊,即使沼澤和樹林依舊如詩如畫,湯昭依舊覺得風景上掛了一層薄薄的霧霾。遇到其他白玉、墨玉弟子,雖然似乎神色如常,但湯昭總覺得他們神色中藏著幾分壓抑和探究。耳邊隻聽到風聲,卻總覺得風聲裏藏著竊竊私語。

或許這就是疑神疑鬼吧。

匆匆穿過白玉穀,來到水澤邊上,全無人煙,湯昭的心稍微鬆了一點。薛夜語沒讓他們去攻玉館,反而拉著進了自己的劍廬。

江神逸問道:“不去拜見恩師嗎?”

薛夜語搖頭,道:“爹爹坐在那塊大青石上坐了好幾日了,一直不吃不喝不言語,誰也沒辦法靠近,你們一會兒去見見他也好,但別抱希望了。大師兄……石純青的事,我現在也沒緩過來,爹爹總得要再緩上幾日。”說罷用手按住額頭,擋住了大半邊臉。

薛閑雲是很強大的散人,罡氣修為深厚,幾日不飲食倒不至於怎樣,但此番傷心卻必然要傷身。

湯昭心如刀絞——所有弟子中,他因為來的時間短,和石純青感情不如其他人深厚,所以對這件事本身接受的最早。但師父和師姐都是親人,見他們如此難過,自然而然跟著難過起來,強忍著難受,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幹了些什麼?怎麼叛逃的?”

薛夜語搖頭道:“其實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十日之前,他突然擺下酒席,說請我們賞花。當時我們師兄弟全都到齊了,就在他後院,一起賞花喝酒。那時大家都很高興。他一個個敬我們酒,說我們小的時候的趣事,感歎時光如流水,說著說著還傷感起來了,抹了眼淚。當時我還奇怪,七師弟還調侃他師兄怎麼也學小師弟,傷春悲秋起來了?他笑笑,說道:‘也不是傷悲,隻是覺得今天大家其樂融融,時間要是能永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當時我們都喝大了,頭暈暈乎乎,沒人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然後就一個個喝倒了,再醒來時,大師兄就不見了。當時酒也冷,菜也冷,每個人都倒在石頭上吹冷風,吹得頭疼。”

“我們很奇怪,互相問怎麼回事。當時五師妹喝的最少,是最後一個倒下的,她記得迷迷湖湖間,見大師兄端著酒杯出門,似乎往攻玉館的方向去了。她還問了一句:‘師兄哪裏去?’就記師兄回頭一笑,往後的事她就記不得了。”

“我已經感覺有些不對,連忙和大家一起跑到攻玉館。就見攻玉館門戶大開,一個人也沒有。我們進去,就見裏麵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了。”

江神逸咽了口吐沫,道:“沒有了是指……”

薛夜語緩緩道:“是啊,正如你們所想的——我爹爹多年的珍藏,土水火風空五層數不清的材料全都被洗劫一空。隻剩下……隻剩下阿笑一個傀儡,被關在一間小房間裏,還在哈哈哈的笑。”

湯昭和江神逸臉色呆滯,一時無言。

過了一會兒,湯昭又問道:“師父沒事吧?”

薛夜語道:“當時我們也沒看見爹爹,嚇得到處找。後來阿笑笑著跑過來,抓住我們往棧道上走,才發現他飄在沼澤上,也沒做船,身體在水麵上一漂一蕩,就像……就像一片落葉。他的白鶴站在他身上,低著頭,緊緊地抓著他,不讓他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