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蕭辰給出的理由具有足夠的誘惑力，以至於打完電話的蕭有名走在路上，心裏居然沒有出現任何步履沉重的現象。
當然了，也肯定沒法輕快起來。
此前暗地裏憧憬的時不時跟鄉長喝個酒，三兩頭到城裏住一住樓房，再跟某某老師或者某某科長結個親家，這樣的幻想隨著蕭辰的勸徹底煙消雲散。
“兒大不由娘哦，本來以為自己的種能聽自己吩咐，沒想到以前不言不語的，一旦做了決定比牛都強。”
走在路上的蕭有名想了想，到底還是打算將這件事情出來，跟自己的工友們合計合計。雖然他心裏清楚，就算他們合計出朵花來，這事兒照樣得按照蕭辰的辦。
蕭有名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匠人們下來喝茶休息。
是喝茶，實則是加餐。磚瓦匠是個體力活，一頓哪怕吃三碗，上牆頭大太陽底下幹兩三時的活，早就消耗殆盡了。主人家要想匠人們幹活麻利一點，這中途半時左右的補充時間是少不了的。
菜是最普通的豬肉炒白菜，就著敦實的饅頭，吃那麼三四個就管飽。
看起來都挺香的，可是蕭有名實在沒那個心情吃東西。
搬一塊大青磚放在幾名匠人左右，拎著大茶杯一屁股坐下，咕咚咕咚一口氣把杯子裏溫熱的茶水全部喝完。
蕭有名感覺瞬間舒服了不少。
“蕭有名，你是咋的了？打了通電話回來就這個球樣，娃兒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
除了這個理由，匠人們似乎也想不出其他的事情能夠讓這個一提兒子就咧嘴大笑的家夥變得如此悶悶不樂。
“瓜娃子要當兵，你這是鬧啥呢。”
“啥玩意？當兵？你蕭有名的日子又過得不窮，娃兒那麼好的大學，咋就想著去當兵了。老蕭啊，我跟你，這事兒不行，真的不行。”
“這事兒我了不算，這子一套一套的，這些年念的書都來跟我講道理了，啥都沒用。算了，他從到大就做這麼一回決定，就算將來不行，回來當個老師也夠用了。”
嘴上雖然這麼，但蕭有名心裏依然有些放不下。
在幾名匠人的議論聲中長籲短歎了幾分鍾，蕭有名扭頭向不遠處的工頭：
“劉老大，明我得去趟縣城，到管這個的單位問問清楚。這事兒我啥都不懂，還是要找個明白人合計合計。”
事關一個孩子的一生，劉老大自然不會為難。蕭有名不來，不計當的工分就行，對整個建築隊來並沒有太大影響。
點點頭，劉老大還是那句話：“晚上下工了把身上的臭汗洗洗，回家去睡，明個咋地都要見個領導，不能唐突了。要用錢的時候吱聲，別藏著掖著。”
心事重重的一在忙碌中過去，心事重重的下一又隨著緊張到來。
蕭有名一大早就帶上一籃子自家老婆炸的油果子，坐在同村前往縣城榨油的拖拉機上，隨著震響的聲音浩浩蕩蕩，在塵土飛揚間憋足了一個時的氣，這才來到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