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神漸漸沉浸下來,看向高台之上的兩人,昭容郡主舞姿優美,極為耀眼,本該是場上的焦點。
可高台之上的另外一人,分明隻是安靜的撫琴,卻也同樣讓人移不開眼,那周身氣勢十足,竟是沒有被昭容壓製半分。
兩人一靜一動,極為契合。
沈煜寧麵容冷清,手下漸漸加快,琴聲陡然一變,原本輕幽平緩的曲調猛地變得激昂起來。
高台上原本安靜,柔和的小姑娘,這一瞬間好似猛地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
她低垂著眉眼,讓人看不清神色,那一聲高過一聲的琴音卻是如泣如訴,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滿是血淚的過往。
昭容腳下步子一變,原本柔美的身姿隨著琴音陡然變得堅毅起來,她手中甩出一把精巧的折扇。
那紙做的扇麵上是點點紅梅,此時在琴音的渲染下,好似一染了血一般的妖豔。
那那根根扇骨,好似一柄柄帶著滔天煞氣的利刃,直逼眾人。
琴聲切切,一聲一聲似擊打在眾人心間。
君離憂身側的雙手緊緊攥起。
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曾幾何時,這曲子他也聽別人彈過。
那人也如現在這小姑娘一般,撫琴時喜歡微微偏著頭。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高台之上垂眸撫琴的人,幾乎透過她看見明和慘死在宮中時那痛苦又絕望的模樣。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從前那人撫琴,琴聲幹淨,輕幽,雖曲調幽怨悲涼卻不見絲毫憤恨。
如今這小姑娘的曲間中所流露出來的不僅有戈矛殺伐的悲壯,更有戰鼓雷鳴的慷慨。
那激烈,憤恨的曲調似乎與他感同身受。
姐姐死的時候,也如同這曲子所彈奏的一樣憤慨又絕望吧,也如同他現在一樣痛徹心扉吧。
若他的姐姐還活著,如今彈奏這曲子,是不是會像這台上的小姑娘一般,帶著那說不盡道不清的憤恨與不屈,激烈的讓人驚歎又痛心呢。
回憶紛雜,鼻尖微微發酸,他閉閉眼將那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意逼回去。
君家,隻剩他了啊,在手韌仇人之前,他又有什麼資格哭。
場間寂靜一片,所有人的目光皆越過起舞的昭容,落在那白衣少女身上。
燈火之下,小姑娘一身素白的衣裙顯得格外的淒涼。
她素手微撥琴弦,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周身卻似乎有說不盡的苦楚。
昭容腳下不停,心神卻是被身側的人所牽動。
眾人看不清沈煜寧的神色,她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小姑娘那是黑白分明的眼裏,此時煞氣滔天,眼神靜謐得像是經曆了這世間的諸般苦楚,沉澱了所有的悲喜,餘下的隻有那掩蓋不了的恨意。
小姑娘似有所感微微轉頭看向昭容,昭容心頭一凜,收斂心神不再看她。
她琴聲越發的剛勁而激烈,生生入耳,似要借著這曲子將自己無法言說的情感全部渲泄出來。
昭容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行雲流水若龍飛若鳳舞。
琴聲切切,她猛地將扇子合攏握起,玉袖生風,身形柔美卻是將那瀕臨絕境的怨恨淒涼盡顯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