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這是我死後的第十年了。”
空靈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隱隱帶著幾分顫抖,聽不出男女。
似是許久不曾說過話,那聲音低沉又沙啞,似被人生生捏住了嗓子。
倚靠在巨木之上假寐的紅衣女子聞聲緩緩睜開眼,轉頭朝著來‘人’看去。
那人披散著發,看不清麵容,從身形來看,應是個女子。
披頭散發,青麵獠牙,這等詞語用在她身上倒是著實形象。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站在樹下的女子仰頭朝她看去,可惜被樹蔭遮住大半,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她看不清樹上的人,樹上的人卻是將她看的清楚。
站在樹下的女子,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此時麵容有些扭曲。
眼窩極為深邃,眼角滲出些猩紅的血跡,越發顯得整張臉青白嚇人。
分明是極為駭人的容貌,可眼底神色卻是莫名的溫和,隱約帶了幾分霧氣,生生降低了原本應有的威懾感。
隻一眼,紅衣女子便麵無表情的撇開眼,再度倚靠在樹杆之上,姿態慵懶。
“孟婆……”樹下的女子見她遲遲答話,心裏也有些著急。
再度開口,聲音裏多了幾分激蕩:“我想現在便要過那奈何橋!”
紅衣女子閉著眸子也不再看她,隻懶洋洋道:“飲下孟婆湯,方可踏上奈何橋……
“此後你還是你,卻也不再是你,今生種種,愛也好,恨也罷皆是猶如過往雲煙,轉瞬即逝,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她道:“十年了!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裏苦苦等了十年了。
“日複一日,度秒如年,如今我已尋到我的答案,也該放過自己入輪回了……”
女子越說越激動,到底是在這陰間做了十年的鬼,身上陰氣略微有些重。
這一激動起來,便是陰風陣陣,吹的樹葉沙沙作響。
倚在樹上的紅衣女子微微蹙眉,縱身從樹上一躍而下。
樹下的人抬眸看去,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孟婆的真容。
但是沒有自己所想象的老態龍鍾的模樣,這般模樣,上不去不過年芳十八。
長發如墨,隨風飛揚,雙目似星,宛若秋水熠熠生輝。
少女膚色奇白,便是連嘴唇沒有多少血色,這倒是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可謂是一襲紅衣霂傾城。
紅衣飛揚,樹上的人飄然落地,嘴角挑起些許笑意,麵上梨渦淺現。
“你倒也不算太蠢,也知道不肯放過的其實是自己。”
麵上笑意淺淺,嘴裏卻是說著這般刻薄的話。
那女子原本在為她容顏所驚,在聽清她口中話語之後,眼底的驚豔之色稍褪。
似也有些惱怒,瞥開眼不再看她,道:“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我經曆了何等的背叛,不知道我被害的有多慘,又憑什麼說這等話…...”
若非傷的太深,看不透放不下,又有誰會願意為了這麼一個早已注定的結局,平白在此多受了十年的折磨。
在陰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你放不下生前執念可不過忘川。
隻要你不踏上這奈何橋,不飲孟婆湯,便可不入輪回。
不入輪回便隻能做這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不踏過奈何橋,不曾到橋的那一頭,那你的魂力便會一天天消散,直至魂飛魄散再無來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