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顧琅清竟是當真問出了這個問題。
封無境抿起唇角,問妖魔“你是誰”,這樣的問題八成得不到回答,堪稱多餘。
經過方才那麼一捋,他此刻愈發覺得顧琅清態度不對勁起來。
想不到的是,這個蜘蛛精卻是個不走尋常道的,她悠悠然從空中一躍而下:“你猜,猜對了——”
“我答應你,放了他,取你的精血。”
顧琅清一愣,麵上了然:“行,提示。”
“提示啊,”蜘蛛精笑道,“十滴精血換一個提示怎麼樣?”
封無境微微眯眼,望著顧琅清琥珀色的眼瞳,果斷道:“不用。”
蜘蛛精轉頭。
封無境牽動了唇角,一襲紅色女子的婚服在方才的打鬥中變得一團雜亂,少年一頭黑發淩亂地披散身後。
“你不是外村人。”
這句也是試探,封無境現下心中有了兩個猜想,選擇哪個,左右不過是一場賭博。
就算賭錯了,也不過幾滴精血的事。
蜘蛛精拖長了尾音:“嗯——”
見人承認,封無境斂起眉眼:“你和周大遠以前認識?”
蜘蛛精聞言,乍然瞪圓雙眼:“周家人,不得好死!”
封無境懶散地說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周大遠從前的情人。”
這便是他的第二個猜想。
雖然周大遠與阿蓉一致承諾他們成婚前並沒有其他相與的有情人,但封無境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單單從周府門頭上此起彼伏的蜘蛛網看來,蜘蛛精絕對在周府安了家。
那她又為什麼不像殺其他人一樣,殺了周家人。
“是阿蓉姑娘的項鏈護佑著周府對嗎?”
蜘蛛精雙眸一片猩紅,像是想起了什麼十分糟糕的回憶。
封無境第一次見到阿蓉姑娘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身上泛出的佛光,第二次仔細觀察之後,才確認那光輝是從她脖頸上的項鏈揮發而出。
魔對於這些佛物,一向是極其敏感的。雖然封無境不知為何不像印象裏那麼痛惡佛光了,卻依舊多留了幾分心眼。
蜘蛛精道:“不錯,因為那條項鏈,我沒法近他們的身。”
顧琅清中了合歡散,周身肌膚都滾燙難耐,他麵上泛出涔涔薄汗:“猜出來了,你把他放下。”
“放了他,來打我?”女子尖利地笑著,悚然笑聲像能穿透人耳膜,“哦,這位公子,讓我算算,你們一共找我要了四條線索,那就是四十滴精血,仙君你不缺吧?讓我取了精血,一定放他下來。”
封無境正欲開口,四十滴精血是這麼算的嗎?
恍惚之間,蜘蛛精已然瞬移到了男人身前,細長指甲扣上顧琅清肩胛,隨著長甲的深入,男人皮肉綻開一朵絢爛血花,血絲順著皮膚洇出,順著胸膛,低落在冰涼小瓶中。
嘀嗒,嘀嗒……
封無境聽得頭皮發麻,顧琅清真就這麼輕信了妖怪的承諾?
雖說少了幾滴精血沒什麼,可也不至於這麼束手就擒吧?
四十滴。
顧琅清肌膚上洇開薄薄血色,蜘蛛精搖了搖手中小瓶,忽的光芒一閃。
——洞穴被照得敞亮。
顧琅清薄唇失了血色,再一抬眸,正正看到一個俊美的男子身影。
男子一頭白發,赤紅眼瞳,唇角讚賞地揚起,貼近後驟然緊掐男人下頜,逼迫他抬首:“顧琅清,讓你給本座留下一滴,你卻送了我這麼多,本座可真是……”
“很欣慰啊。”
話音一落,封無境手腳捆縛的蛛網鬆弛開來,他瞳孔驟縮,伴著巨大失重感跌落,勉強穩住身形。
封無境心底湧上強烈的驚懼,看著眼前麵熟的“自己”大笑著將小瓶中的精血吸食殆盡,又逐漸化回女身。
本來倒是沒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