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上班,我袁長文依舊是袁長文,沒有改變。但為什麼,一旦我沒有工作,長時間沒有工作,大家都會鄙視我呢?
他們認同的,是我的工作,還是我這個人?或者說,這些人建立友誼的前提是,一些額外的定義?
比如,一份高收入工作的人,一個擁有善良性格的人,一個家庭條件不錯的人。
但這些,都是外在條件,都是附加上去的,為什麼大家對於此反而更加看中呢?
“社會就是這樣的。”
袁長文腦子裏,突然蹦出這句話。這是幾個哥們晚上喝酒,一吐心中鬱悶的話語。
所以,這一切,依舊是社會公約嗎?大家都這樣,所以我也要這樣,否則就會被大家所拋棄。
“你怎麼一點都不合群呐!”
袁長文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給自己的教誨,教自己如何跟小朋友一起玩,而不是一個人看螞蟻。
仿佛,沒有融入人群,是一種天大的悲哀。
是麼?
我為什麼要合群?為什麼要交朋友?
是誰在訴說,一個人必須要有朋友?是誰在規定,沒有朋友的人生就是淒慘?
就算真的有人戳我脊梁,就算真的有人罵我。我也聽不見,因為我沒有朋友,又怎麼知道別人在說我壞話呢?
既然這樣,那麼所謂的壞話,跟遙遠星空的黑洞,有什麼區別呢?
明明黑洞是一個毀天滅地的存在,但因為太過遙遠,所以大家根本不在意。
袁長文又想到其他人生大事,工作是如此,那麼其他也是一樣,所有的都是自我定義。
我是一個有工作的人,一個結婚的人,一個有小三的瀟灑男人,一個有寶寶的新爸爸……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額外添加上去的,都是這麼多年來自己不斷編織。也就是說,這些東西並不真實,我可以添加這些,也就可以添加那些。
既然不真實,為什麼我要死死拽住它們呢?
仿佛拋開它們,我就死了一般!
袁長文仔細想想拋開這些定義的結果,發現確實如同死亡一般。在這個社會上,將不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自己這個人也會是可有可無。
由於沒有工作,自己可能會去撿垃圾,沒有婚姻,沒有房子住,一切能在社會上找到的定義,都與自己無關。
袁長文發現,工作婚姻這些人生大事,不僅僅是別人看重,而且自己也很看重。
因為在想象拋開那些定義的時候,自己竟然充滿了恐懼,光是想想就讓人膽顫。
“你要為將來考慮。”
袁長文腦海中,再次想到媽媽之前的教導,一直囑咐自己現在要努力,為未來做打算。
隻是,什麼時候才是未來?
十年?二十年?還是退休?
或者,我這輩子都必須一直努力到……死?!
整個人生幾十年,究竟在做些什麼?
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
袁長文突然覺得腦袋好疼,而且猶如溺水的人一樣,拚命想要抓住些什麼。
沒有歸屬感。
明白這些追求都是附加上去的之後,袁長文喪失了歸屬感,整個社會似乎沒有了容身之處。
大家都在追求這些,你不追求,怎麼合群?
就算袁長文現在想要追求,也來不及了。
因為已經知曉這些追求的本質,哪裏還能提起勁來好好追求?
工作是添加的,婚姻是添加的,一切都是添加的。
那麼,總有個東西一直存在,才可以被添加吧。
總得需要一個背景,才能往上添加吧!
這樣的話,“我”的工作,“我”的婚姻,這個“我”就是背景。
袁長文再次糊塗,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