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文躺在地上,漸漸感受到水泥地的冰涼。
使勁支撐起身子,從側躺變成坐姿。
這是個好現象,說明恐懼正在慢慢減弱,剛才恐懼火力全開的時候,自己哪裏能感受到其他事物。
所有的所有,全部被恐懼包圍,除了恐懼其他一無所有。
袁長文微微喘氣,恐懼並沒有離開,自己能感受到內心依舊是難受不安。
要不,自殺算了?
至少死了,就不會在承擔這種痛苦。
袁長文自嘲笑笑,他知道自己不會這樣做,因為還沒有斬殺盡自我定義,豈能這樣認輸?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鬥誌本身就需要斬殺吧?
否則,自我編織的定義,“我是一個斬殺自我定義的人,我不服輸,我永不放棄”,自己豈不是又陷入惡魔的謊言之中!
所以,隻有臣服。
(狗屁臣服!不過是強迫自己僅僅關注眼下,強迫自己不去思考未來罷了。)
【沒錯,也許其他人就是這種感受。不過,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一直在納悶,明明已經找到唯一的真實,為什麼事情根本沒有任何變化?現在看來,自己忽略了臣服。】
【若僅僅是嘴上知道,有什麼用呢?思維依舊在暢想未來,依舊在恐懼中做選擇,自己的行為無不展示著,自己根本不認可這唯一的真實。】
【臣服,就是從思想和行為中表現出這唯一的真實。明明事業金錢是虛假的,為什麼自己還不斷認同,而且斬殺之後痛苦依舊,時不時還要再來一波恐懼?】
【就是因為自己沒有臣服,沒有將自己的生命交出去,還想要自己控製。可是仔細想想,誰在控製?袁長文在控製,那個二十多年生活經驗閱曆知識的總和,在控製。】
(對啊,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因為這些經驗閱曆信息知識麼?)
【但這個並非真實,唯一的真實就是“我存在”。而且,那些自我定義都是可以更換的,我可以是白領,也可以是流浪漢。這種可以更換的東西,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至少我可以很明確,如果我努力工作,也許不會大富大貴,但我沒有辜負時間,至少未來的進展我心中有數。)
【心中有數?知道自己的未來就是結婚、生子、買房子、還房貸,工作、再工作,帶小孩、教育小孩、等小孩讀大學,自己依舊在工作,然後退休,最後死亡。】
【這就是所謂的心中有數?!先不說會不會在人生中發生意外,單單是這種幾乎被規劃好的人生,難道就不恐怖?】
(至少比未知強!)
【在安靜的絕望中生活,麵對未知的恐懼,誰有知道未來是好是壞呢?】
袁長文坐在牆邊,望著天空,這個角度透過窗戶,隻能看見天空。
天空並不藍,早晨的涼爽還沒有完全過去,些許陰沉夾雜其中。
好看嗎?
不好看。
袁長文很早就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喪失了對大自然的欣賞。
去一個美景之地,往往最初些許時間能感受到震撼,後來就再也看不到。
自己口中的“好美”,不過是為了應付身邊的人,讓自己不唱反調。
但自己真的覺得美嗎?
除開最初的些許時間,其餘的都是謊話。還有那些美麗無比的風景照,更多的是希望有人點讚,有人感慨“哇,你好厲害,那裏好美,我也想去”等等。
每當有人回複,自己也會笑著炫耀“確實很美,有機會一定要來,身體和靈魂在路上”等等。
但有時候,甚至麵對別人的讚揚,自己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開心,或者景色有多美。
這種事情,跟誰講?別人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裝逼?
哎喲,去過地方多,所以看不上小地方的美景?
似乎大家都說美,所以我也要說美。一旦不協調,那麼就會被人罵不懂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