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影響力,是袁長文不允許存在的,也是必須回收的。
沒人可以在我腦海中肆意操縱我!
為什麼要去照顧生病的母親?因為這是他的職責,這是他為人的根本。
沒錯,就是“為人”二字。他將照顧母親作為他這個人的標簽,作為他這個人存在的意義。如果不允許他照顧母親,他會難受痛苦撕心裂肺。
因為,他找不到存在的意義。從表麵上看,也許是自己不能親手照顧母親,然後產生的難受之情。深層次的原因,就是“自我”被剝奪。
如果有一個大陸頂尖的醫療團隊來照顧生病的母親,他肯定願意放手。如此,他的根本目標是希望母親得到良好的照顧。
假設這個時間很長,醫療團隊照顧了一百年。他在這一百年中隻能看望母親,而無法親手照顧母親。那麼,他會每天來看望母親嗎?還是會想以前那樣,每時每刻不離開母親?
袁長文發現自己腦子很混亂,有些邏輯不通順,仿佛並沒有解釋最根本的問題。或者說,並沒有摧毀老媽在自己腦中的影響力。
一切都是角色。
對,沒有醫療團隊,那麼他就會一直守在母親身邊,這是他的人生意義,從而塑造一個“時時刻刻孝順母親,為母親喂藥擦身子”的人。
有醫療團隊的存在,那麼他不再是“時時刻刻孝順母親”的人,而會找到另外的人生意義。從而,塑造另外的角色。
所以,“自我”根本不在乎角色內容,隻要有角色就好。
這裏,根本就不是討論孝順與否的問題,也不是討論孝順的根源是無私還是自私。這一切都是角色,而角色是虛假的,角色就應該被斬殺。
所以,我要不要孝順根本不是問題,我為什麼要問“我要不要孝順”,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答案就是,袁長文隻是個角色,這些都是賦予角色的屬性,讓角色顯得豐滿和栩栩如生。
還是那個理論,二元對立,不管選擇任何一方,都是出於虛假之中,都是惡魔欺騙的手段。
同時也是,這個角色,所謂的“自我”求生手段。
袁長文望著天空,似乎雲朵成為老媽的模樣,還是那麼愛笑,也總是關心自己的老媽。可惜,老媽隻是一個角色,而她關心的也是袁長文這個角色,根本不是我。
不管要不要孝順,都是角色的屬性設置,這種爭論根本毫無意義。
嗬嗬,什麼有意義?全都沒有意義!
一行清淚,滑過臉頰。
當自己斬殺自我定義的時候,就是在一刀一刀斬斷歸屬感,斬掉構成袁長文的種種定義。
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安心享受母親的關懷,享受跟老媽的拌嘴,不好嗎?
想想曾經,老媽催自己結婚,獎勵自己期末考試,又嚴厲批評自己去網吧鬼混。這些,才是人生啊!
我在做什麼?
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
袁長文一下子跪在地上,嚇了惠子一大跳。
“媽,對不起!”
聲音有些咽嗚,卻是堅定。
落淚,並不代表後悔。
眼淚,是告別,但沒有不舍。
跪下的是袁長文,站起來的,是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