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定定地看著臉上似有癲狂之意的春娘,聽她不管不顧地繼續道:“你初來暖玉樓,是我一步步將你扶持了起來,讓你成為了暖玉樓裏除開花魁之外最叫座的頭牌,我也是真心待你,愛護著你的,可你呢?”
春娘質問羨芸之後,眼中帶著複雜的神色看著她,“你的眼裏心裏都隻有那個人,何曾看見過我?”
最開始沒人將春娘的話往旁的方麵上想,可是越聽到後麵蘇清墨越覺得不對勁起來,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她問春娘道:“你對羨芸的感情並不是鴇媽媽對手下姑娘的感情,是嗎?”
春娘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羨芸,“你看,旁人都看出來了,你卻始終不知。”
末了,她停頓了片刻,神色恍如哀求,“羨芸,你是當真不知我對你的情意,還是故意裝傻好避開我?”
羨芸幽幽地歎出口氣,“為何非要得到一個答案呢?”
她的話讓春娘的臉上一瞬間現出頹然之色。
春娘用力地咬緊牙關,不讓眼中的淚水滑落,半晌過後,她呼出胸口那抹濁氣,有氣無力道:“你果然是明了的。”
她看著羨芸,“何時知道的?”
羨芸道:“我成為花魁的那夜,他走後你來尋我時說的那些話。”
春娘的記憶跟著回到了改變所有人命運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是羨芸成為花魁的第一夜,按照暖玉樓的規矩,凡是被選為花魁的人都要當眾拍賣出第一夜,拍定的價格自然由成為花魁的人本身的價值來決定。
羨芸因為身段和樣貌尤其出色,所以在賣藝不賣身的時候幾乎是暖玉樓裏最紅的姑娘,連當時的花魁也不過堪堪略盛她一籌,春娘從未想過,看上去清冷且對金錢沒有欲望的羨芸會主動要求爭選花魁,在羨芸提出要求的時候春娘極力地阻止著,可是羨芸就像一頭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驢一樣,最終妥協的還是春娘。
既然給了羨芸機會,春娘便打定主意定要讓羨芸成為暖玉樓自創立以來最紅的花魁,爭選花魁的前一個月裏,羨芸經曆了殘酷的調教,令人欣慰的是,她成功了,她成為了暖玉樓新一任的花魁,並且拍出的價格是有史以來最高的,甚至是在她之後成為花魁的人都沒能再拍出那麼高的價錢。
成為花魁的同時,羨芸站在一樓大堂正中間的台子上,由買下她第一夜的客人親手將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用特殊的染料印在肩頭。
這個人便是羨芸一直思慕著的人。
春娘是在什麼時候察覺到對羨芸的感情的呢?
就是在羨芸將心悅之人帶回房間,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
春娘意識到,從前她為羨芸做過的種種除了真心的愛惜之外,下麵還藏著令她難以啟齒的心思,她的目光看著二樓被合上的房門,裏麵隱晦的嫉妒被身邊的成安,也就是現在的芸回看到了。
成安最開始以為春娘喜歡的人是羨芸的客人,所以在看到那人離開以後,春娘進入羨芸房間的時候他悄悄跟了上去。
他剛走到門前,就聽見裏麵傳出春娘的聲音。
“你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屋內的羨芸沒說話,成安聽到春娘接著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何想要成為花魁了,你真的以為將身子給了他,他就會帶你離開這裏?”
春娘的話裏帶著諷意,成安皺了皺眉,聽羨芸答道:“就算他不能納我,我也不後悔。”
“可是我後悔,我就不該給他碰你的機會,不該給你希望,你原該在這裏陪我一輩子的。”
春娘的話讓成安有些聽不明白,別說他,連屋裏的羨芸都有些疑惑,問道:“什麼意思?”
春娘沒有點明,反而問羨芸道:“如果你不想待在暖玉樓,我帶你離開,好不好?”
羨芸注意到了對方的眼神有些不正常,為了不刺激到春娘,她盡量放緩聲音道:“我不能離開暖玉樓,我要等他。”
讓她沒想到的是,恰好是因為這句話才引得春娘發了狂,春娘一步步地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