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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3)

十七

冬天到了,北方的氣溫也漸漸寒冷起來,人們穿上雍腫的棉服。今冬的雪來得早。小雪節氣剛過,便下了第一場。外麵白茫茫的一片。趙劍波又佇立在窗前遙望遠方的愛人。光禿禿的樹枝上,鳥兒依戀著巢兒,啁啾著舍不得飛遠。她何時才能回家,像鳥兒一樣歸巢,不再漂泊?她怎麼知道,他有多麼地想念她!

傍晚,趙劍波約幾個好朋友聚在喧鬧的大廳裏,吃火鍋聊天。大家天南海北地閑扯著。酒至半酣,方惟敬問:“劍波,嫣然打算就這樣下去嗎?”趙劍波無奈地笑笑說:“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情她自己決定吧。”說完沉默地低下頭,隻是一味地把玩手機。以往這個時候,該是打電話發信息的時候,今天怎麼這麼安靜?趙劍波忍耐著沒有主動聯係嫣然。方惟敬不明白趙劍波的婚姻怎麼會發展到如今這種情況。馬登峰斜視方惟敬問:“你現在怎麼樣了?”方惟敬用一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你是在問我,對嗎?”馬登峰打一勺兒青菜給他,說:“當然是問你了。我看你一提起家庭就不願意再說什麼。”方惟敬無言以對,默默地點頭承認。趙劍波羨慕地瞟一眼馬登峰說:“咱們幾個就你最幸福了。你必須喝一個。”在場的人都笑。馬登峰舉起杯子喝一口,說:“你的理由還真特別。”趙劍波陪一個,沉重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一臉的落寞和不知所措。方惟敬思量著這些年的婚姻生活,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內心的感受,酸甜苦辣一樣都沒有少。他冷冷地一笑道:“馬登峰的甜多於苦,而我的苦卻多於甜。真讓人羨慕甚至嫉妒。”馬登峰立刻阻止他說:“停,停!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夏玉潔多賢惠的媳婦,對你是唯命是從。你怎麼還這麼說?”方惟敬猛然灌一大杯,臉頰馬上通紅了。馬登峰拿過他的杯子放在一邊,說:“不能喝就別逞能。”方惟敬對他淺淺一笑,手扶著桌子。強子耐不住急性子說:“你們這些知識分子說個話那個墨跡。有什麼不愉快說出來,心裏也好受點……”陳康暗地裏拉拉強子。強子馬上收住下麵要說的話,繃住嘴巴。方惟敬倒一杯酒送到強子麵前說:“你也是個真性情的人,喜怒哀樂從不是掩飾,活得很真實。我敬你一杯!”強子接過來一飲而盡,“方工,有什麼說出來,別悶在心裏,這樣太累了。”方惟敬點點頭說:“好!今天我就告訴你們,我的愛情故事。以前把什麼事都悶在心裏,生怕別人笑話。真的快憋瘋了!”大家都不再言語,安靜地聽他的故事。方惟敬有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覺,“我和錢菲的地下戀情從高一就開始。我們一直親密無間,而且相互鼓勵考上同一所大學。那時隻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有時還會奇怪別人怎麼會鬧得離婚呢?好景不長,錢菲想出國留學。她說她這輩子就想過那種豪華的生活。她問我能給她嗎?我回答不出。我們就開始為這個事情吵鬧起來。她上飛機的時候,滿臉笑容地對我揮手。我們的婚姻也隻維持一年就各奔東西了。那一陣子,我不再相信愛情,甚至記恨女人。後來,嫣然來到我家當家庭教師。小姑娘很清純,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心動了。我驚訝於我的心還沒有死。”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趙劍波。趙劍波赧顏地低下頭,自己把日子過得如此不堪,小聲嘟囔道:“哎!誰又能告訴我,以後該怎麼辦?”沒有人能給他答案。方惟敬接著說:“至今我都沒有弄清楚,嫣然先前還挺熱情地和我說話,在一起玩耍。後來怎麼就疏遠我,搬走以後,幹脆拒絕我。那時,我想這一生隻剩孤獨。夏玉潔出現了。說實在的,好長時間,我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她不厭其煩地介紹,她是第二車間的夏玉潔。她一雙婆娑的淚眼看著我,突然我想有個家了。她挺勤快的,也不會無理取鬧。可是,我們之間無話可說,一天到晚不超過十句。我多想去離婚,怎麼也走不出婚姻的慣性。一下班,腳就不由地往家走。即使同在一個屋簷下,關在各自的房間裏,也沒有勇氣和決心去打破這種別人看來挺幸福的生活。有時候我也檢討自己,是我做錯了什麼嗎?然後重修於好,維持不到一天,又是以前的老樣子。有時真想衝出這個籠子,卻又沒有勇氣和力量。我知道我很懦弱。日子就這樣遷就著過了一天又一天。我累了!”說完頹廢地坐下,趴在桌上。所有的人都沉默著。細細想想,在坐的人也都是這樣,沒有心思嘲笑別人。可憐的中國式婚姻。

這時,張欣闖進來,坐在趙劍波旁邊的空位上,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就吃。大家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陳康勉強應付一聲:“張欣啊,再點些兒菜吧。”她不說話,猛灌一口酒,馬上就麵紅耳赤了。趙劍波隨手把手機裝進大衣口袋裏,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厭煩地起身去衛生間。陳康立即跟出來。“趙總,這個女人咋這樣?簡直就是……”話沒說完咽下後半句。“陰魂不散。”趙劍波接口道。從衛生間裏出來沒有馬上回去,站在走廊上透氣。方惟敬和馬登峰出來站在外麵。馬登峰給子涵和女兒回電話。強子低頭玩手機。有一刻多鍾,大家都回到桌前。趙劍波拿起外套,掏出手機看看說:“咱們散了吧,該回家了。”

張欣站起來瞪著他說:“什麼意思?我剛來就要走!舍不得你這二兩白酒?任何人都不能走!”拿起酒瓶給大家斟滿酒杯,對趙劍波說:“趙劍波,咱倆一個村子裏長大,不說是青梅竹馬吧,也算是發小。”趙劍波微微點點頭。“你以為我要巴結你嗎?憑什麼!我好歹也是正式單位的小領導。如果你還是個男人,把酒喝了。”開始灌趙劍波喝酒,她自己也不停地喝,雙眼微睜道:“武嫣然在你心裏就是女神嗎?她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哪兒比她差了?”大家都勸他們少喝點兒。趙劍波壓在心頭的苦惱,煩躁起來。張欣一飲而盡,憂傷地說:“你是借酒消愁,我也是借酒消愁。咱倆都是同病相憐之人,可我為什麼沒人愛憐。”

趙劍波通紅著臉堅定地回答她:“告訴你張欣,我趙劍波。”他拍拍自己的胸膛,“這輩子隻稀罕武嫣然。我隻愛她自己,這輩子隻愛她一個人!不管她怎麼樣。”醉眼朦朧地端起杯子又喝光了。陳康焦急地阻止他。趙劍波把陳康的手劃拉到一邊。“趙總,你……”趙劍波不讓陳康說話:“陳康,你別說話。”張欣醉醺醺地說:“我今天發一次瘋。明天起開始振作起來,好好地工作。”趙劍波跑到衛生間大吐起來,不小心吐到毛衣上。陳康扶著他回酒店。強子想去扶張欣,“別碰我,我自己能走。”說著搖搖晃晃地走了。

武嫣然坐在火車上很納悶。今天是什麼情況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夜裏十一點多,下了火車,打車趕到家。敲敲門沒人回應。用鑰匙打開門,屋裏確實沒人。來到酒店的小臥室,一推門開了,小客廳的燈亮著。走進臥室,趙劍波赤裸著上身和張欣睡在一起。此幕猶如五雷轟頂,嫣然徹底發了瘋。奔上前拚命地捶打搖晃想弄醒他。他沉睡不醒。武嫣然接滿滿一桶水澆在他們的頭上和身上。趙劍波和張欣被涼水激醒。張欣殺豬一般地嚎叫著,穿上外套奪門而去。

趙劍波滿臉醉意,莫名其妙地問:“張欣怎麼在這兒?怎麼回事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回事?你問誰?你做得好事。”嫣然竭嘶底裏地捶打他。趙劍波清醒了大半。她惱怒的樣子,他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極力為自己辯解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在這兒?一定是誤會了!”他一隻手鉗住她的手腕,一隻胳膊摟緊她,心慌地說:“嫣然,你聽我解釋。”武嫣然拚盡全力地掙紮著說:“事實擺在這兒,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慌神地說:“誤會了,真的誤會了!”她大吼起來:“誤會?你哄傻子呢?你放開我。”

“你能不這麼激動嗎?好好聽我解釋就放開你。”說著湊過去嘴巴想吻她,哄哄她,把事情不了了之。“臭流氓,別碰我,你放開!”她厲聲喝道。趙劍波也有些生氣地說:“你別胡亂罵人。”嫣然冷聲道:“鬆開。我覺得你渾身上下哪兒都髒,好惡心。我已不再愛你了,離婚吧!”忽然,她強烈地想從彷徨與掙紮的生活中逃離出來。太累了,厭倦這樣的生活。哪怕全部的後果由她獨自承擔!

趙劍波驚嚇地鬆開道:“嫣然,你在開玩笑,對嗎?你別嚇唬我,聽我解釋好不好?”“還用解釋嗎?什麼都別說了。離婚,離婚,離婚!”她站在床邊,惡狠狠地瞪著他,一聲比一聲高。趙劍波穿上衣服看看她氣得紅番茄似的臉,“撲哧”笑出聲說:“幹什麼呢?氣成這樣,別生氣了,寶貝兒。怎麼罰我都行,跪搓衣板我認罰。”舉起雙手向她投降。

武嫣然怒視他那張痞子臉,冷哼道:“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現在說什麼有用嗎?我隻要離婚。你以為輕描淡寫就可以算了嗎?你在挑戰我的底線。天亮就去辦離婚。”說完走出臥室,斜靠近沙發裏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趙劍波抱來一床被子給她蓋上,又換好濕被褥,輕輕喚她:“嫣然,睡床上吧,沙發不舒服。”武嫣然睜開眼睛厭惡地白了他一眼。趙劍波無趣地幫她脫鞋。圍著她嘮嘮叨叨解釋了大半夜,她一句話也沒有回答。他沮喪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們僵持到天亮。

嫣然起來簡單地洗漱一下,丟下一句:“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甩門而去。她不依不饒的態度,趙劍波氣得直翻白眼不想理會她。心想:要去你去,我是不會離的。他發呆地望著天花板。中午時,趙劍波不情願地來到民政局門口,坐在車裏一直盯著站得直直的嫣然。夜幕降臨,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地下班回家。嫣然既不東張西望也不離開,沉默地站在那兒。趙劍波憤怒地走過來說:“幹嘛呢!這是?不依不饒的!一天不吃不喝,打算凍死嗎?”她不說話,凍得發青而又倔強的臉,毫無表情的轉向一邊。他的心軟了,懇求道:“嫣然,就算我錯了,原諒我。隻要不離婚,你說什麼我都依你。”“不,我現在隻要離婚。”轉身離開他,走了幾步站在一棵樹旁。“現在天都黑了,下班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行嗎?”他真的怕她了。“不,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等,直到離婚。”她倚著樹冷冷地說。

“夜裏零下幾度呢。凍一天了,先回家吧,好嗎?”他領教到她的執拗。武嫣然無助地倚著樹幹,眼底泛出淚光。仰頭望天,上天在哪兒?為何如此待自己,命運到底是什麼?苦苦地掙紮,怎麼也掙不到好命嗎?他一點點兒地悄悄地靠過去,迅速地伸手牢牢地抓住她。嫣然掙紮著想逃掉。趙劍波發狠地拉著她走向車子:“先回家,有什麼事好好說。”把她塞進車裏,係好安全帶,鎖好門迅速回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嫣然不再反抗,老老實實地呆在那兒,疲倦地閉上眼睛。

眾目睽睽之下,趙劍波抱著嫣然穿過酒店大廳上樓。一路上,大家驚詫不已。陳康和強子肩並肩站在大廳裏,目送他們上樓。強子又好奇又疑惑地問:“陳助理,這是什麼節奏?秀恩愛嗎?”陳康的目光追著趙劍波的背影,許久才說:“嫣然什麼時候回來的?秀恩愛?我看不像。趙總的臉陰得都要下冰雹。吵架了吧?”強子酸溜溜地說:“他們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還會吵架?”陳康想說物極必反,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