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寧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
畢竟依常理而言, 這兩件事應當扯不上什麼關係。
可或許是因為之前那個囚犯的事,她現在對任何與氣息丸相關的事都存在一種異常的敏銳度。
的確,水月菇與氣息丸無關。
但這種靈菇的特殊之處就在於, 它的五行屬性並不是固定的,而是會隨外界氣溫變化而變化。哪怕是成熟體, 也會輕而易舉被極端寒冷的外界條件刺激到, 從而異變成冰月菇。
而這個異變的幾率, 超過三成。
也就是說,冰月菇是可以人為培養的。
而冰月菇,就像上次琢玉所說的那樣,它的粉末是煉製氣息丸的一種重要原材料。在絕大多數對此有所了解的修士眼裏,它正是氣息丸中那股清寒凝神的純淨氣息的源頭。
雖然傅長寧知道這是一個烏龍。
但其他人不知道。
在他們眼裏, 要想要研究氣息丸的觀想作用的話,冰月菇大概是最好的突破口。
這個世界上, 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傅長寧先前就對此有過朦朧的懷疑, 但那時候, 她隻以為是王家人在私底下做小動作。
可是淮餘城?
王家人又不是傻子, 水月菇長在哪兒他們不知道嗎,怎麼可能跑去淮餘城收集?
有一瞬間, 這個思維死胡同幾乎叫傅長寧將自己之前的全盤猜測都推翻。
但她很快冷靜了下來。
無論如何, 不能自亂陣腳。事出反常即為妖, 這件事既然存在, 不管是誰在做,都一定會留下痕跡。
目前這件事存在三種可能。
一,確實是王家人在主導, 但因為某種不可控因素或是她未知的原因, 王家人在清河城做下布置的同時, 派人去了淮餘城布下障眼法,以混淆視聽。
二,收購水月菇一事,純粹就是一個不相幹的人在做,與氣息丸沒有任何幹係,這件事就是她想太多,被迫害妄想症。
三,也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那種。
這件事裏,還存在一個隱藏在暗中的第三方勢力。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稀裏糊塗地尋到淮餘城,但這方勢力既然敢在王家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要麼就是太蠢,要麼就是背後實力大到足以肆無忌憚。
傅長寧幾乎不需要思考,就排除了前者。
所以如果假設三成立,她就是三方勢力裏最弱也最危險的那個。
她的優勢在於,她比另外兩方都更了解氣息丸。且她在暗,另外兩方在明。
劣勢則在於,她幾乎沒有任何倚仗,無論是實力,還是錢權勢。
一直到處置這四個修士,回到集市上,傅長寧都還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大膽假設完了,接下來就該小心求證了,她必須做好同時應對三種假設的打算。
思路厘清後,傅長寧心情明顯鬆快了許多。
她從來不是會畏懼挑戰的人,從一個手無寸鐵的九歲凡人女童,一步步跋涉萬裏,曆經艱險來到修仙界,她花了整整三年。
那時候的她不會懷疑自己。
現在更不會。
說完另一邊。
念在這幾個修士並未對清河城修士下殺手的份上,小隊五人最終饒過了他們的性命。
當然,處置必不可少。
四人這些日子以來“收集”的水月菇被一掃而空,身上的儲物袋也被掏空了大半,隻留下了回淮餘城的路費。
老實說,對於這個處理結果,琢玉不太滿意。
她平生最厭惡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看似滿嘴仁義道德,高高在上地站在道德製高點抨擊別人,實則自己不知道無恥了百倍千倍。
厭惡到恨不得見一個就割一個的舌頭。
所以她真的割了。
割完還不滿意,把他們當成練鞭法的沙包,惡狠狠地抽了一頓,將憋了太久的那通氣,痛痛快快地撒了出來。
在此之前,眾人雖然都知道琢玉性格跋扈狠毒,卻對此缺乏具體認知,甚至偶爾還會覺得,不過是個喜歡口是心非的傲氣小姑娘。
這是琢玉第一次,徹徹底底暴露出自己身上天真而又殘忍的一麵。
易芊芊看得麵露不忍之色,幾番三次想要出聲,琢玉冷笑道:“那你覺得,如果我們沒來,他們對你又會好到哪兒去?散修之間殺人越貨的事兒還少了?你莫不是真的以為他們來這麼多天,清清白白什麼也沒幹吧?”
“真這麼可憐他們,你把你分得的那份還給他們啊,你還啊,這兒又沒人攔著你!”
要知道,她們可是從這四人身上搜出了不少好東西。
易芊芊呐呐無言。
琢玉深吸一口氣,把不合時宜的火氣壓了回去,語氣卻還是不受控製地有些冷:“真這麼心善,不如回去路過哪家村莊,幫村口大娘把大糞給挑了。”
這諷刺的功力,和問尺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