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離開彩裏山數十裏之遙, 傅長寧方才開口:“多謝。”
靈舟上氣氛頓時鬆懈下來,大家坐的坐,喝水的喝水, 捶背的捶背。
易芊芊看了眼身後早已經看不見的彩裏山, 心有餘悸:“隔了這麼遠,她應該感應不到了吧。”
琢玉坐在靈舟上,彈開水囊上木塞,仰頭喝水,聞聲吐槽。
“她又不是高明高覺。”
高明高覺, 正是民間傳說裏擁有千裏眼順風耳神通的那對兄弟。
金丹期修士神識範圍是很廣,可那種廣, 更多來自於靈覺方麵的感應, 而非百裏千裏皆可見可聽。不然跟塊磁石似的,方圓百裏所有畫麵和聲音都接收, 還要不要修煉了。
傅長寧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壺桃花靈露, 一人倒了一杯:“總之,剛才多謝大家配合了。”
柳舜華接過, 搖頭:“我們也隻是說實話罷了。”
確實是實話。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她們臨時編造也難以找到合適的借口,到時候口徑不一,反倒容易出錯。
越是這時候, 柳舜華反而冷靜了下來。
以傅長寧的性子,怎麼可能猜不到彩練真人會試探?
對此,她難道會毫無準備?
懷抱著這種她自己也很難言明的信任, 她開口了, 順著彩練真人的話借坡下驢, 九分真一分假地道出了事情經過。
易芊芊與她配合多年, 兩人本就默契十足,幾乎是轉瞬就接過了她的話,便連黑山和琢玉臉上的神色,也同步跟了上來。
要知道,欺騙金丹真人這種事一旦被發現,不隻是傅長寧,連她們,都恐怕會承擔來自真人的滔天怒火。
但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幾乎沒經過任何思考,她們便選擇了這麼去做。
從始至終,沒有猶豫過哪怕一絲半毫。
自然到仿佛真相本就是如此。
而彩練真人的反應,也無疑給她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她信了。
天河嶼和寒水道君的名聲擺在那,不管彩練真人心裏怎麼想,麵上絕無可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隨便扣人。
也虧得如此,她們得以順利離開。
為防萬一,他們還又配合琢玉演了一出分歧大戲,更加坐實了傅長寧當時負氣離隊的人設。
對這一點,琢玉最有發言權:“看你第一眼就覺得不對,板著張臉,跟誰欠了你幾萬靈石似的,再看那看囚犯似的彩練真人,誰不知道裏邊有問題?”
說罷,她信手接過靈露,一飲而盡。
緊接著眼前一亮。
“這哪買的?好東西啊!”
其餘人聞得此言,也紛紛飲下靈露。
桃花的芳香伴隨著龐大的草木靈氣而來,在她們體內衝蕩,雖非本靈根的靈氣,卻沒有絲毫阻礙或是衝突,沿途所經經脈,皆如春風化雨般被滌蕩淨化。
柳舜華眸中露出異彩:“確實是好東西,不知傅道友在何處買的這靈露?”
靈露不是什麼罕見物什,大街上隨便找家酒樓就能買到,她從前也不是沒喝過,可絕沒有哪種能如手上這瓶一般,擁有這般精純的木靈氣。
她體內那些陳年暗傷,都仿佛因此減輕了。
這種好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奈何傅長寧的回答,卻要叫她們失望了。
“這是我閑來無事自己釀的。”
“不過。”在幾人麵露失望之前,她話鋒一轉,“本就是準備這趟回去多釀一些備著的,到時候一並給你們送過去便是。”
幾人當即精神大震:“多謝傅道友!”
“不用道謝,你們剛才幫我的時候,不也沒猶豫嗎?”傅長寧笑道,“朋友之間,不必客氣。”
幾人未再推辭,但觀其神色,顯然心裏都是十分慰貼的。
易芊芊在一旁看著,一邊心裏同樣慰貼不已,一邊又明確意識到,這就是傅長寧之前給她說過的東西。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借東西如此,人情周轉亦是如此。
若一味推拒,怕麻煩別人,到最後,反而是把自己越活越獨了。
獨倒不是不行,隻是,修士講究財法侶地,若其它三者足夠出眾還好,可如她這般……
朋友還是越多越好。
易芊芊心境越發開闊,加上靈露的作用,到夜裏,竟是不自覺突破瓶頸,衝擊起練氣六層來。
此地水靈氣豐裕,於她而言,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地點。幾人並未打斷她,而是在一旁守護。
中間閑來無事,柳舜華給傅長寧講了下彩練真人這個人。
彩練真人,本姓白,彩練是她的道號,因使得兩根出神入化的彩帶而聞名。
傅長寧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姓氏:“姓白?天水白家那個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