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敏銳地察覺到了,今日的陳文心顯得很沉默,像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時辰尚早,皇上還在批折子,果真讓陳文心站在他旁邊研磨。
一整塊的鬆香方磨,被陳文心抓在手裏,磨了滿滿一硯台。墨水好幾次因為她的力道而濺出,在紅褐色的桌麵上留下烏黑墨點。
急得站在一旁的李德全想提醒又不敢,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提醒她,又被皇上的眼神阻止了。
“在朕身邊還胡思亂想什麼?虧得朕還當著眾人的麵讚你勤謹。”
皇上頭也沒抬繼續看奏折,話裏的意思是怪她沒認真伺候。
她怎麼不勤謹了,這不一直在研磨嗎?
陳文心不服氣地想,低頭一看,墨水好些都溢出硯台了。
額……
這真是證據確鑿地被抓包了。
她泄氣地放了那塊磨,一屁股坐到皇上龍椅旁邊的繡墩上。
“怎麼了?”
皇上這才放下了折子,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神色。
隻看見她的臉皺在一起,眼神有些……
歉疚。
居然是歉疚。
皇上想過她可能會有很多種想法,敬畏,害怕,愛重……隻是沒想過會是歉疚。
“怎麼這副表情,做了什麼對不起朕的事情?”
皇上見她這樣子,就想逗她生氣。
沒想到陳文心一本正經,掰著手指頭數道:“我太對不起皇上了,皇上給我那麼多賞賜,還給我家裏賞賜,升了我父親,我什麼都沒給皇上做。”
“我睡懶覺,皇上起身了我也不起來伺候。我還不喜歡那什麼刷洗,要皇上數著安全期才能碰我。”
“我娘家不富裕,也沒什麼好東西能送給皇上。連針線都不會做,也不能給皇上繡個小荷包什麼的。”
“哦對了,我給佟貴妃送的兩條帕子不是我自己繡的,是白露代工的……”
皇上哭笑不得,連忙捂住她的嘴叫停。
這丫頭是不是也太不知道忌諱了,連給佟貴妃的壽禮,是宮女代繡的都說出來了……
她數的這些條裏,皇上真正不滿的就是安全期那條。
但這不會是長久的事兒,等過兩年她長開了,能給他生阿哥了,他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不是什麼大事,別想了,啊。乖。”
皇上揉揉她的頭發,小兩把頭的發髻簡簡單單,摸著真是柔軟。
她要是也像其他嬪妃一樣,戴那麼多勞什子的東西,他可不會把自己的手送上去挨紮。
被皇上這樣摸著頭安慰,陳文心就更愧疚了。
她自問是個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人,可是報答皇上,真的太難了。
皇上什麼都有。
“你不是還叫永和宮小廚房,給朕做了拔絲雪梨糕麼?朕可喜歡吃了,就是禦膳的規矩拘著,一直沒有吃盡興。”
皇上這是特意安慰她,她當然知道。說到這個她其實更加愧疚,因為她主要還是為了自己吃……
以後她要痛改前非,想辦法對皇上好點,報答他!
陳文心默默在心內下定決心,給自己加油鼓勁。
皇上從來沒想過要陳文心給他什麼回報。
嬪妃對他而言,是妾,是奴才。
主子賞奴才,是因為奴才乖巧,辦事討主子喜歡。
所以主子打賞,來獎勵他們。
但陳文心並不這樣想。
她把自己和皇上當成平等的雙方,皇上待她好,她就想同樣待皇上好。
就好比是兩個朋友之間禮尚往來,今兒你買酒時想著送我一壺,那明兒我吃魚時也想著給你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