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步子小,跟在皇上身後有些吃力,“回皇上,主子似乎無礙。奴婢也不知道她為何如此著急……”
皇上走到門口,見陳文義也著急忙慌地趕來,兩人在門口碰了一個麵,都有些驚訝。
陳文義行禮道:“微臣請皇上聖安。”
“免禮。”
皇上也不再多問,陳文心就在門裏麵,有什麼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們走進去,見陳文心正從床上起身,隔著一層紗簾隻看得到她模糊的身影。
皇上趕上前道:“什麼事這樣著急?你躺著說就是了,不必起來走動。”
陳文心淡淡一笑,有些許苦澀。
她朝著外頭問道:“二哥來了嗎?”
皇上在這,陳文義不便上前,便站在外間應了一聲。
她對皇上道:“皇上且請到外頭一坐,容臣妾換件衣裳再來。”
她話裏的稱謂生疏得很,對著他又稱皇上,又自稱臣妾。
她這是,在怪自己懷疑她嗎?
皇上一愣,已經被白露請到了外間的座位,才想起來應該勸她別起身的。
罷了,她既然執意如此,想必是下定了決心。
很快,陳文心換了一件家常素色衣裳,一頭墨發隨意綰起。
她又在梳妝台上取了一盒白玉胭脂,打開來在唇上輕輕塗抹了些。
被胭脂染得紅潤的唇,越發顯出麵色的蒼白。
她走到外間,皇上和陳文義都同時抬起頭看她。
她看向陳文義,“二哥,那些逆賊,你可有分別關押嗎?”
“為防逆賊串供,是各人單獨關押的,牢房也相距很遠。”
陳文心笑著點點頭,“既然如此,勞煩皇上和二哥,配合我演一場戲。”
陳文義見皇上麵色不佳,她對皇上又顯得格外生疏,便猜出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點頭道:“念念讓二哥做的,絕不會是什麼錯事,二哥自然允你。”
“謝謝二哥。皇上對此事生疑,所以,我想讓你親自審給皇上看看。”
這話聽得皇上心裏不是滋味,陳文義都能如此相信她,自己卻做不到。
她的的確確,從未欺騙過自己啊……
皇上為她冷漠的態度而越發自責起來,如果她欺騙了自己,又何來這樣的膽量反而怪罪自己不信任她?
他忙道:“朕相信你,不必你再辛苦走一趟了。更何況那柳嵐嘴硬的很,蘭襄再審他也未必會說實話。”
“況且。”
皇上定定地看著她,“朕已命人堵了他的嘴,他不會亂說話的。”
皇上是以為,她提出審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而已?
陳文心冷笑了一聲。
原來,是柳嵐和皇上說的那些話,那些汙她清白的話。
他連正式審問都沒有,就想讓柳嵐不再開口,可見是相信了他的話。
他為了不讓柳嵐繼續亂說,損失他的顏麵,竟然打算不再查下去。
陳文心的清白重要,還是皇上的顏麵重要?
皇上選擇了後者,並且選擇了,永遠在心裏埋藏那一顆懷疑的種子。
她看著這個自己的枕邊人,第一次覺得,他是那麼陌生。
他此刻是皇上,也許,從此以後都是皇上。
那她的玄燁,玄燁呢?
她扭過了頭,不再看他。
“臣妾不是說審柳嵐,是其他人。除了柳嵐,還有四個活口。若肯審訊,總能知道些什麼。”
“還是……皇上連審都不審,便要讓臣妾永無翻身之地?”
皇上盯著她,眉頭緊鎖,有些慍怒。
哪怕陳文義是他極喜愛的臣子,是陳文心的親兄,那也是外臣!
她在自己麵前怎樣胡鬧無所謂,怎麼能在外臣麵前對他這般不敬,語出諷刺!
皇上還未開口,陳文心連忙下跪請罪。
“臣妾失言,皇上恕罪。”
她低頭斂目,口中請罪,唇角卻在陰影之中勾起一絲不屑的弧度。
她是太衝動了,眼前是輕易能決定她生死的人,她豈能沉不下心來?
她必須好言解釋,讓皇上有機會聽進去。
但她也不能一味屈意承歡,那樣更顯得她心虛。
她要對皇上有怨,有惱,卻不能有恨。
“你要如何,便如何吧……”
皇上何嚐不想,她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她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對著皇上輕聲道:“謝皇上……”
皇上有些不忍,上前親手扶她起身。
“你放心,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