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急得下來看她的手指,她的指尖被瓷片割出了一道傷口,血正在往外流。
十指連心,她疼得倒吸一口氣。
“皇上別怪小李子,平時我進來,他們也是不通傳的。”
陳文心進乾清宮就和進翊坤宮沒說明區別,前頭議政的地方她不會去,後頭都可以隨便走動。
皇上皺眉對小李子道:“還不快去拿紗布和藥來。”
他扶著陳文心到坐榻上等著,小李子拿來包紮的物品後,陳文心悶悶道:“這點子小傷,就不必包紮了吧?”
“胡鬧,都出血了怎麼能不包紮?”
陳文心急道:“可是包紮了就不好看了,護甲也戴不上去了。”
皇上握著她的手,看她傷著的那根無名指,上頭留著一寸長的晶瑩指甲。
這指甲從陳文心還是常在的時候就留起了,如今養了大半年,才有這個長度。
要是把指尖包紮起來,戴不上護甲,那這大半年的心思可算白費了。
“朕給你包紮,保證還能戴上護甲。”
皇上親自接過細頸圓肚小藥瓶,把她的指尖血往外推了推,讓髒血流出來。
而後把那藥瓶瓶口的封子拔掉,輕輕抖了一點白色的粉末在她指尖上。
“痛痛痛!”
她齜牙咧嘴地叫。
“忍著。”
皇上不滿地盯了她一眼,誰叫她這麼不小心,自己去撿瓷片?
她隻好扁著嘴不說話。
皇上給她指頭最上麵那一節均勻地裹上紗布,最後把紗布末端中間剪開,變成兩條細細的線。
他將那兩條線纏繞住陳文心的指頭,然後打了一個尾巴短短的死結。
陳文心把護甲戴上一試,竟然正好能戴上去。
“皇上好厲害,連太醫的功夫都會!”
她一副星星眼看著皇上,對於護甲還能戴的上去這回事表示十分滿意。
皇上揉揉她的腦袋,不屑道:“又拍馬屁。”
但他得意的眼神出賣了自己,陳文心看得出來,他的怒氣已經緩解了許多。
李德全在旁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幸好,皇上總算是不生氣了。
她把李德全等人揮退,和皇上在榻上歪著說話。
“才聽見玄燁在朝上大怒,可把我嚇了一跳。”
皇上冷哼一聲,“李德全這奴才越來越膽大了,朕沒發話他就跑去找你了。”
他以為皇上不知道,他這是避禍去了麼?
陳文心噗嗤一笑,“薑還是老的辣,小李子就沒這麼靈透心思,知道離皇上遠遠的。”
小李子說不定也想當去找陳文心的差事,可他胳膊擰不過大腿,哪裏搶得過李德全呢。
皇上又想起了朝堂上的事,“這個向明真是不通,好端端的,和西使比試的事兒剛過,他提這個來掃朕的興!”
如果這回是刺斯勒贏了,也許皇上會虛心承認,西洋某些技法還有優於大清的。
偏偏是陳文心贏了,這向明還來聒噪。
她給皇上順著背,“雖然這人討人嫌,玄燁也不能氣壞了自己,再為他壞了老祖宗的規矩。”
皇上說他討嫌,那陳文心就順著他的話說。
他今兒當庭把折子摔在大殿之上,發了這麼大的火,差點就違背了老祖宗定下的言官不能打罵的規矩。
皇上道:“要不是為了老祖宗的規矩,朕就不是甩臉子走人的事兒了,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他的怒氣也不單純是因為今日。
這個向明乃是七年前的恩科狀元,在翰林院下頭曆練了多年,今年才剛剛被任命為右僉都禦史。
他已經上過好幾次折子,希望皇上能夠開放海關。
平時還不怎麼的,皇上隻是駁回他的折子,也沒有多加批評。
今日是朝廷百官都恭賀皇上顯揚國威的時候,他還這般不知趣。皇上的怒氣終於到達了臨界點,一下子就發泄了出來。
“那,玄燁要如何處置這向明啊?”
她忽然想到了後宮不得幹政這事,忙捂住嘴,道:“臣妾失言。”
皇上知道她隻是好奇,並無幹政之心。
況且他能和她說向明這事,自然會說完整。
“朕想把他貶到地方去當個知縣什麼的,眼不見為淨!”
皇上看來是真的很討厭他,正四品右僉都禦史到七品知縣,那可是連降……
陳文心震驚了,連降三品,那可就是六級。
這樣的懲罰,是不是太嚴重了?
如果向明這個人能記錄在史書之中,一定會被後世誇讚為未卜先知。
“向明,向明……”
皇上嘴裏重複念叨了幾句他的名字,氣哼哼道:“這廝就連名字都這麼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