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主子。”
白露又想下跪謝恩,被陳文心按住了手,不許她行禮。
她的心裏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
自己親信的侍女愛上了自己的二哥,這事若不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隻怕日後要生出嫌隙。
她隻希望,就算他們倆不能在一起,白露也不會心生怨懟便好。
否則她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
次日傍晚,陳文心用過晚膳之後,便重新梳洗更衣。
她換下了平日裏穿的漢服,換上一件鵝黃色的大袖宮裝,梳了一個別致的小兩把頭。
白霜梳頭的手藝自不必說,簡簡單單一個小兩把頭,在她手上都能生出花兒來。
麵上照例是不用多少脂粉的,隻淡淡地描了眉,唇上點上些微朱紅。
“主子隻要稍稍一打扮,就美得不可方物呢。”
白霜每次給她上完妝都要稱讚一番,每回用的詞兒還不一樣。
這回用的這個不可方物,也不知道是誰教她的。
大抵是她素麵朝天慣了,所以一見她薄施脂粉便大力稱讚吧。
陳文心往外頭一瞧,天色昏昏,怕是要下雨了。
“趕緊去給皇上請安罷,夏天的雷雨嚇人得很,別一會子耽誤了回來。”
她對鏡照了照,很是齊整,便起身要往外走。
白霜俏皮道:“耽誤了回來才好呢,主子可以在皇上那邊留宿。”
“好你個白霜,嘴上越發沒把門。”
陳文心嗔怪地看她一眼,白露笑道:“主子別急,我替你撕這丫頭的嘴。”
她說著當真作勢要上去撕白霜的嘴,嚇得白霜忙往後縮。
“好姐姐,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見這兩個丫頭玩做了一堆,陳文心笑道:“好了好了,快些走罷。”
清華園就在隔壁而已,陳文心從角門過去,守門的太監說皇上仍是在正殿居住。
這和她想的一樣,她讓白露打賞了太監,然後直奔皇上的正殿。
天上隱隱有悶雷的聲音,她們是走路過來的,並沒有攆轎可乘。
一會子真的下大雨了,還不知道該怎麼走。
她加緊了腳步,走到正殿之外,隱約覺得不對勁。
“主子,皇上的寢殿怎麼這樣黑燈瞎火的?”
白露打量著四周,外頭的回廊點著零零星星的幾盞燈,殿中更是燈火闌珊。
難道皇上這麼早就歇下了麼?
外頭更是連個太監都沒有,李德全等也不知道哪去了。
“進去看看罷。”
皇上的寢室應該在東間,她帶著白露白霜二人,便往東間走去。
果然,正殿東間的燭光映在窗紙上,有人影晃動。
她向著那處走去,走近之後,隱隱約約聽到了人聲。
那是一道極其嬌媚的女聲。
那聲音一下子猶如雷擊打在陳文心的腦中,讓她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陳文心僵在了那裏,臉色刹那間猶如紙糊一樣慘白。
那是玉常在的聲音,她聽得出來。
她和皇上,皇上和她。
他們在……
白露忙拉著陳文心,“主子,咱們快走,快走吧。”
她壓低了聲音,急切地拉著陳文心離開。
原來皇上把宮人都遣散了,還熄滅了那麼多燭火,不過是為了和玉常在的情趣罷了。
陳文心毫無知覺地被白露拉著,一路走到了正殿的回廊下。
隻聽得一聲雷公的悶吼,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啦地衝刷著地麵。
像是要洗去這世上一切的汙穢一般。
陳文心慘笑。
她之前設想的,皇上是為了對科爾沁出手,才假意恩寵於玉常在。
原來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就算皇上一開始的確是出於這樣的目的,他和玉常在在一起久了,又豈能把持得住一個這樣妖嬈的美人呢?
她能夠誘惑海宏為她犯下穢亂宮闈這等死罪,想來於床第上是很有一番功夫的。
方才不過是隔著窗戶聽到那些嬌喘之聲,她一個女子都覺得難以把持。
何況是皇上呢?
玉常在在長春宮羞辱她的那一幕,仍然在眼前。
皇上縱容玉常在,不單純是因為要借機對科爾沁出手,也是因為對玉常在真的動了情。
聽玉常在的聲音,是那麼愉悅。
皇上大約也很愉悅吧?
在他心目中,玉常在的分量已經超過了自己。
誰說愛新覺羅家出癡情種子,皇上不過恩寵了她一年,已經另結新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