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嬪當下氣血上湧,幾乎站都站不住。
“你,竟然是你這個庸醫!”
她頓時一口氣喘不上來,整個人陷入了氣憤之中。
“海宏,你還敢出現在本宮麵前!”
她氣得就要拿腳去踹海宏,海宏在大理寺關久了,連躲都不會躲了。
陳文心使了一個眼色,小李子忙把宜嬪攔住。
“宜嬪娘娘,您可別衝動。您把他踢壞了,就沒有證人能指出害了您身子的主謀了。”
小李子的一句話讓宜嬪一下子停下了動作。
她疑惑地看向小李子,又看向陳文心。
小李子的話,暗指陳文心知道害她的主謀是誰,並且要將此事大白。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大理寺那邊完全沒有海宏是否招供的消息,皇上似乎把此事完全遺忘了。
而宜嬪自身也因為實在追查不出線索來,隻好作罷。
與其追究過往,不如爭奪皇上現在的寵愛。
陳文心笑道:“海宏已經招供了,宜嬪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害了你嗎?”
宜嬪妒恨陳文心,但事發之時陳文心還在南邊,她完全沒有嫌疑。
現在她主動要幫自己查明真相,宜嬪相信她,卻不得不懷疑她的企圖。
她二人素來不睦,若是沒有好處,她何必幫自己?
宜嬪道:“勤嬪這樣幫助本宮,所圖為何?”
陳文心大大方方一笑,“宜嬪既然懷疑我有所圖謀,那我就讓你直接聽聽海宏的供詞,又何妨?”
她吩咐白露搬來一個繡墩,讓宜嬪坐著聽海宏的供詞。
因為她怕宜嬪聽完後,會氣得站不住摔到地上。
“海宏太醫,把你在大理寺的供詞,對著宜嬪娘娘再說一遍吧。”
海宏機械般地俯首,“罪臣遵旨。”
“罪臣海宏,為宜嬪娘娘保胎之時,得蒙宜嬪娘娘信任,為她在產後調配香肌丸。”
香肌丸原是郭絡羅家提供的方子,拿進宮後由海宏調配的,他才有機會在裏頭加大麝香劑量。
“永壽宮配殿常在博爾濟吉特氏,以被宜嬪打傷為由,命罪臣進東配殿為其診脈。豈料博爾濟吉特氏居心叵測,勾引罪臣。”
“罪臣罪該萬死,一時克製不住與其行了穢亂後宮之事。事後博爾濟吉特氏以此威脅罪臣,若是不順從她的意思在宜嬪的香肌丸中動手腳,她就要誣告罪臣強暴於她。”
“罪臣何以當非禮於嬪妃這般大罪?隻好受她脅迫,陷害了宜嬪娘娘。”
海宏一五一十道來,麵無表情。
他在大理寺的這幾個月,猶如身處修羅地域一般,受盡了折磨。
大理寺的刑罰,沒有體驗過的人是難以理解的。
更何況,海宏一案是皇上極為重視的,他受到的招待自然非比尋常。
他常常在祈禱,這案子快點審結,快點讓他死。
他寧願死,也不想在大理寺中繼續受折磨。
玉常在太天真了,她以為海宏在穢亂後宮和用藥誤傷嬪妃之間,一定會選擇輕的那個罪名去認。
事實上,海宏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做的。
他哪怕承認是自己對宜嬪心懷不滿,故意用藥害她,也不能承認自己和玉常在有苟且之事。
穢亂後宮要誅三族,藥害嬪妃不過是滿門抄斬。
孰輕孰重,他自然分得清楚。
可玉常在沒有想到,海宏也沒有想到,在大理寺裏藏著一個地獄。
每一個人來到這個地獄,受盡那些非人的折磨,都會忘了什麼父母親族,什麼門楣榮耀。
——隻會想著,交待一切,然後速速死去。
活著,對他而言才是一種折磨。
陳文心乍一見海宏之時也嚇了一跳,當初此事事發,還是她和惠妃一同往永壽宮處置的。
那時她見過海宏,此人並不年邁,還有幾分清俊。
沒想到短短幾個月變成了一個衰朽老者一般,渾身上下毫無生機,隻有死氣。
宜嬪聽完海宏的話,顫抖地將手撐在繡墩之上。
白露端上一杯熱茶來,宜嬪的手不自覺地握著茶杯,杯蓋和杯沿哆哆嗦嗦地碰撞著。
她勉強湊到唇邊喝了一口,卻嚐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竟然和害她再也不能生育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之下這麼久?
現在想想,她平時和玉常在的爭風吃醋真是幼稚可笑。
她以為在言語上勝過玉常在就能得意了,沒想到對方早就在她身上插了狠狠的一刀,隻是她一直沒有發現。
還傻傻地和人家諷刺來諷刺去?
她就應該一刀砍在玉常在身上。
陳文心看著宜嬪的反應,想著要給她加深一下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