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答應目送陳文心上了攆轎,而後才離開了翊坤宮。
假如陳文心真的有能讓晉封自己的能力,那她多年來的心願,就達成了。
她好不容易從辛者庫那個地方出來,被皇上封為答應。
那裏頭還有和佟妃賭氣的成分,否則皇上一般是不會輕易臨幸低賤的宮女的。
誰想到封了答應之後,皇上便把她丟到腦後,再也沒想起來了。
幸好她是由宮女晉封位答應的,皇上直接給她放在了景陽宮,而非像那些秀女一樣待在儲秀宮。
待在景陽宮,她好歹還在嬪妃之列。
那些待在儲秀宮出不來的答應常在,則是徹底被整個後宮遺忘的所在。
哪怕有秀女大選時就直接被封為常在的,皇上不肯臨幸,或是臨幸後不給她挪宮。
那再尊貴,也是廢人一個。
這樣的人也不少,夕時鼇拜送來的秀女,就有好些個一送來就被封為常在的。
那些女子身份尊貴,都是鼇拜手下大臣家裏的千金。
結果皇上賞了位分,還是一動沒動,就扔在儲秀宮等她們自個兒銷聲匿跡。
就連萬壽節或是新年宴,也都沒有儲秀宮的份。
沒有人會想起儲秀宮裏的任何一個嬪妃。
她是勉強沒有被後宮這個殘酷的戰局淘汰,可她一直是最為低賤的存在。
她跟著榮嬪住在景陽宮,榮嬪是個最看重出身的人,她瞧不起那些出身小門小戶的嬪妃。
也隻有惠妃德高望重,才能讓榮嬪不因為她出身不高而看不上她。
而她衛答應呢?
她的出身和那些所謂出身不高的嬪妃來比,還差了一大截。
那些嬪妃再差,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是正經的閨秀小姐。
她自己卻是辛者庫的賤役,身上背負著奴籍。
辛者庫,那是這後宮之中最為辛苦的地方,是專門為宮人們洗衣做飯的地方。
也就是說,她是伺候奴才的一個奴才。
榮嬪看不上她,平素也絲毫不搭理她,隻在宮宴時順手帶上她罷了。
其他的妃嬪諷刺她的出身,或是嘲笑她這麼大年紀還是小小答應,榮嬪也不會幫她。
不僅不幫,還會一起笑話她。
那有什麼辦法,她是有名頭的妃嬪中地位最低的。
她忍辱負重了這麼些年,如果真的能晉封為常在,起碼她就能和定常在比肩了。
三年秀女大選很快就到了,那時她在新人之中也能有點地位。
衛答應想著,假如這回真的如她所願,她一定要抱緊陳文心這個大腿不放……
陳文心到乾清宮之時,皇上正在批閱折子。
見著她走進來,皇上不悅道:“又是睡過頭了?這麼晚才來。”
她近來懂事多了,睡懶覺的毛病也比從前好了些。
隻是饞嘴這個毛病並沒有什麼改進。
皇上和她說好了今兒一下朝就要見著她在乾清宮,沒成想這都下朝多久了,陳文心才姍姍來遲。
皇上氣哼哼道:“朕看你就是來蹭飯的。”
陳文心故作驚訝地往殿外瞧了一眼,“可不是嗎?看這天色,我要在這等午膳了。”
皇上白了她一眼,“你平時都是看懷表的,今兒怎麼看起天色來了?”
她摸了摸鼻子,被拆穿了。
“我原是早早出門的,恰好被衛答應絆住了腳,所以來遲了。”
她在皇上身邊坐下,笑眯眯地說道。
皇上哦了一聲,頭也沒抬地繼續看折子。
“她找你做什麼?”
“先前衛答應見我得寵,就表示了想依附我的意思。誰知道又失寵了,她就去巴結永壽宮那邊了。”
玉常在死了,宜貴人被降位,現在永壽宮還是宜貴人住著正殿。
雖然於製不合,為了五阿哥的成長,皇上並沒有把宜貴人挪到偏殿去。
皇上點點頭,“這樣的兩麵三刀。如今見你又得勢了,敢是又回來巴結你?”
“可不是麼?瞧這衛答應還是有些頭腦的,我也不想無緣無故多得罪一個人,把她推到旁人那邊去。”
她說的旁人,自然是這宮裏對她別有用心之人,諸如佟妃之類。
“玄燁前些時日還和我說,要晉封衛答應。我就剛好拿這個做順手人情,幫衛答應一把咯。”
她說得怡然自得,好像這個順水人情裏被利用的不是皇上一樣。
皇上放下蘸著朱砂的筆,抓住她嗬癢。
“你幹的好事啊,這就把朕的人情占為己有啦?”
陳文心咯咯直笑,扭著身子躲他,“你要人情做什麼?皇上就算不對她施恩,她敢怨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