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時候,一手攏在身前扶在凸起的腹部,一手閑適地落在身側,顯得格外自在。
很難想象,一個年紀輕輕的後宮女子在朝堂之上,能有這樣的氣度。
不怒自威,暗藏殺機。
叫人輕易不敢造次。
索額圖一黨的官員對視幾個回合,終究是沒有人敢站出來。
索額圖都沒有出去,他們出去幹什麼?
一準要成炮灰!
索額圖當然明白,佟國維被皇上帶到邊關去了,現在這些滿洲老臣便是以他為首。
他要是退縮,那就是不戰而退,再無反擊之力了。
就看著陳希亥父女兩把持朝政,奪走外戚之權?
那絕不可能!
就在索額圖要抬腳站出去時,隻聽陳文心悠悠道:“陳老大人一向忠君愛國,匡扶正義。今日要是有人膽敢以下犯上不聽本宮號令,就請老大人下令,讓乾清宮外的侍衛將亂臣賊子,拖出午門斬首示眾!”
啊呸,什麼陳老大人忠君愛國匡扶正義?
還不就是因為那是你親爹!
索額圖憤憤道:“皇貴妃這是要父女兩人聯手,把持朝綱了嗎?別忘了,這宮中至少還有四成的侍衛,是佟國維手下的親兵!”
索額圖和佟國維掌管宮中侍衛十來年了,論根基深厚,絕不是陳希亥這個後來者能比的。
陳文心想以此要挾他們,那就錯了。
大不了,就拚個魚死網破!
陳文心淡淡一笑,麵色自如。
“綠營軍的主將陳文義,也就是本宮的二哥,還領著大軍在雅克薩。綠營守備陳文仁,也就是本宮的二哥,代為掌管京中綠營軍。”
“昨日本宮傳了信兒給他,隻怕此刻綠營軍就在宮城外,全副武裝以待。索大人真的想逼宮犯上,也該算算自己手上的籌碼。”
話說到了這麼直白的份上,眾大臣們麵流冷汗,麵色發白。
眼前的局勢,猶如炮火一觸即發。
若是今日之事不能和平解決,隻怕宮裏就要大亂了……
陳文心直視著索額圖,索額圖亦回視他。
良久。
不知哪個角落裏忽然竄出一個人,大喊一聲,“我反對,我反對皇貴妃當朝主持朝政!”
一眾大臣心弦崩斷,緊張地朝後看去。
陳文心霍然從金座上起身。
“來人!將此人拖出去,斬首示眾!”
高大威武的侍衛衝進殿來,一把抓住那個大臣,動作快得人們尚未看清,人已經被抓出去了。
“本宮最後再問一遍,還有人反對本宮主持朝政麼?”
這下無人敢開口,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被誤殺。
索額圖咬緊了牙,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這樣擺布,實在是顏麵無光。
他很想做些什麼,此刻身體卻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他不敢賭。
不敢賭陳文心到底有多決絕,多無情。
萬一她真的絲毫不顧惜赫舍裏一族,萬一她真的一時氣憤,萬一她把自己也拖出去砍了……
一旦賭錯,那可就是一條命。
索額圖閉緊了嘴巴。
靜默了許久,陳文心又端起了茶盞,輕啜一口。
茶香四溢,叫某些人不禁想到了,跪在翊坤宮外時聞到的奶茶香、栗子香、小廚房做晚膳的香氣……
“既然各位大人都沒有異議,那麼從今日起,每日早朝本宮都會主持。不過有一條,本宮的身子你們大概也清楚,不消多少時日就要臨產。”
她慢悠悠道:“這臨產的婦人是夜不能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最關鍵的是啊,脾氣還容易暴躁。所以本宮不會給你們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來討論,最多一個時辰,必須散朝。”
什麼什麼?
一個時辰?
皇上在的時候,也不敢說每日的事宜一個時辰就解決呢!
何況現在是皇上病危、糧草不足、戰事未歇……等等,事務繁多,如何解決得完?
有人就提出了異議,陳文心一眼掃過去,皮笑肉不笑。
“那本宮就管不得了,有些事,本宮決定了諸位大臣就不需要再議了。有些事,非要跟本宮唱反調的,就休怪本宮無情直接將你請出乾清宮了。”
眾臣嘩然!
這話說得何其霸道!
想皇上在時,也不敢說話這麼不客氣啊!
陳文心不耐煩地一揮手,“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本宮又不是皇上,何來麵麵俱到?隻能將危機之事提高效率,盡可能減少錯誤,要是有什麼爛攤子,等皇上回來解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