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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雪夜的告別(1 / 2)

“我以前很不能理解她,”聶玄冽跪坐在墓碑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望回春’斟了一盞,爾後手腕輕翻,酒水悉數灑在孟萋萋墓碑前的雪地裏:“在我年幼稍微記事的時候,印象裏的她都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行屍走肉,她每日唯一做的事就是將自己關在房裏,用小刀在手臂上一刀又一刀地割著。府裏的人都說她想招魂,大抵是因為她想見的人已經死了吧。”

孟萋萋喉中一澀,想起上輩子剛失去盛嘉彥的那幾年她過的的確黯淡無光。那時她連活下去的動力都沒有,每日除了求死就是放血喊盛嘉彥的魂魄歸來。

“再後來她不終於不再如同行屍走肉,也開始有了笑容。我們都以為她已經放下了,誰知她隻是在醞釀著一個更堅決的死亡。”

聶玄冽說到這裏,癡癡地笑了出來,似是想到什麼,笑的滿眼淚花。孟萋萋甚少見到他這樣,哪怕是前世也未曾見過聶玄冽哭。

他不肯再說下去了,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自顧自又倒了一盞酒,遞給站在一旁垂著頭的孟萋萋。

“給你,”他道:“公主不是也喜歡這個酒麼?”

孟萋萋無言接過,一飲而盡。

“那……”孟萋萋顫顫地開口,不知是因為凍的還是怎麼回事,她渾身都在發顫,聲音也很不穩當:“她這後麵兩個墓碑的人又是怎麼死的?你們關係很好嗎?”

聶玄冽點頭,從地上站起來把向鼎臣莫春風墓碑上的浮雪也一起掃落:“他們是我師父,也是摯友亦是摯親。兩個人在世時皆武藝高超,隻可惜在跟隨我破獲南蠻的一次戰役中不幸被暗箭所傷,前後去世。去世前他們唯一的遺願就是將三人合葬,說到了黃泉下,還要繼續作伴。”

可是孟萋萋在地府裏並沒有見到向鼎臣和莫春風,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直接就去投胎了,還是在枉死城中彌留,總之應該是錯開了吧。

冬日的冷風如刀子似的撲在麵上,孟萋萋眼眶發燙,想起從前在王府時三人的時光,她一時心頭悸動,再也忍不住伏在向鼎臣的墓碑上嚎啕大哭。

聶玄冽一時詫異:“你怎麼了?”

孟萋萋泣不成聲,最後才哽咽著:“破獲南蠻是保家衛國的事,來儀身為公主,隻是敬佩二位英雄。也可惜他們英年早逝,隻恨不能一睹他們的風采。”

聶玄冽了然地點了點頭:“來儀公主有如此心懷,是大楚之福。”

孟萋萋嚎哭地慘烈,最後反倒是聶玄冽不大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影響了她的心情,在一旁撫著孟萋萋的腦袋安撫。

後來她回到孟府的時候,兩顆眼睛腫的比核桃還厲害。

盛嘉彥在屋內等了她許久了,見孟萋萋滿身風雪的回來,冷眉一揚:“去哪兒了?”

孟萋萋愣愣地站在門口看著他,想起從前四人成行,去哪兒都十分默契配合。也想到四人一起出生入死,經曆無數劫難,最後盛嘉彥登基皇位,對他們三人十分庇護。

上輩子的孟萋萋沒有家人,隻有向鼎臣莫春風與盛嘉彥這三個比親人還要親密的摯友。

孟萋萋恨不能將所有的事全數告訴盛嘉彥,可話一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了。

她撲進盛嘉彥的懷中:“人的壽命有限,生老病死,無一不是命中注定。我現在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麼要走這三世了。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

她似胡言亂語般在盛嘉彥懷中喃喃,待到最後盛嘉彥仔細詢問她怎麼了的時候,發現孟萋萋早已昏睡過去,額頭燙的驚人。

孟萋萋染了風寒,再次病倒在床榻上,天天藥不離口。

她昏睡的這段時間,做了很多雜亂無章的夢。

夢裏她回到了上輩子居住的王府,莫春風正在桌後翹著蘭花指品茶,他一身玫紅女裝,兩隻腿交錯相疊,歪著身子往嘴中送茶,樣子魅惑勾人。向鼎臣在他不遠處練武,手中輪著流星錘,額上汗水晶瑩。

孟萋萋就站在他們麵前,她想上前,可是卻好似有一道透明屏障攔著她一般,她無論走多久,離莫春風與向鼎臣的距離還是那麼寬。

孟萋萋拍著無形的屏障,哭的淚流滿麵,她不停喊著向鼎臣與莫春風的名字。

倆人卻好似聽不見一般,最終莫春風放下茶盞,笑盈盈地看向孟萋萋的方向,卻對向鼎臣說道:“憨貨,算了,別逗她了。這丫頭一哭我就沒轍了。”

向鼎臣放下流星錘,朝孟萋萋憨厚一笑。

忽而周圍場景崩塌碎裂開來,如高樓傾塌,濺起無數灰塵。孟萋萋卻清楚地看著莫春風與向鼎臣倆人並肩而立,回首一起看著她:“知道你過得不錯,我們也就放心了。守在那裏那麼多日,終於再見到你,我們也要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