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在凡秀路52號的三合院門口,出現了幾名穿製服的民警。
其中一個夾著公文包的民警向一個大媽問明了單思華的住處後,抬手敲響了靠西那兩間搖搖欲墜的破舊青瓦房。
“顆,顆顆。”木門發出的聲音驚醒了還在夢中的單思華。
“誰在外麵敲?”單思華伸了伸手腳,懶洋洋問道。
“請問單思華在家嗎?麻煩打開一下門。”門外是一個陌生的男中音。
左眼皮“突突”跳個不停,單思華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趕緊起床追問道:“是哪個?是不是城哥的朋友?”
“我們是古城鎮派出所的,想找單思華核實一些情況。麻煩你把門打開。”男中音再次響起,語氣不慌不忙。
派出所的?心裏“咯噔”一下,單思華慌了神。
咋會有派出所的來敲門,莫非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
怎麼辦?要不要開門?
“是誰在裏麵,快把門打開,要不然我們要破門了。”門外的男中音第三次響起,聲音提高了八度。
猶豫不定的單思華顫抖著手,緩緩地打開了自家的木門。
映入眼簾的是幾名全副武裝的人民警察,帽沿上莊嚴的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旁邊,圍著幾個看熱鬧的鄰居。
“你就是單思華吧?”夾公文包的民警上下打量著單思華瘦小的身子,冷冷地問道。
“恩”單思華惶恐的點了點頭。
“我們是古城鎮派出所的辦案民警,有些事情需要你協助調查,麻煩你跟我們到派出所走一趟。”公文包掏出一張紙在單思華麵前晃了一下,正色道。
對於“有些事情”,單思華心知肚明。他沒敢去看那白紙黑字都寫了些啥,圓圓的大腦袋無力地垂到胸口,暗自歎了口氣。
在鄰居們指指點點的議論聲中,單思華耷拉著大腦袋,被民警們帶出了三合院的大門。
公元1999年8月31日,古城縣第三次嚴厲打擊各類違法犯罪公捕公判大會在古城鎮體育球場舉行。
這一天,才真正是單思華的十六歲生日。
古城鎮體育球場是一個露天的橢圓形體育場,三麵是梯形座位,正中是主席台。
今天,能同時容納三千多人的體育場座無虛席,大家都想來看看三年一度的嚴打公判大會上,又有多少犯罪份子落入了人民的法網。
頭發被剃了個精光的單思華雙手背縛,站在審判席的台前。胸口掛了一塊紙牌,上麵幾個鬥大的漢字,寫著他所犯的罪名。
自那天被民警帶走後,他也有好久沒有見過太陽。今天乍一站在陽光下,竟有些睜不開眼。
八月的天,嬌陽似火。三十幾度的室外溫度很快讓單思華光溜溜的頭皮滲出一層汗。
瞠著被汗水熬得生疼的眼睛,單思華努力在觀眾席中尋找爸爸的身影。
失去人身自由的這些天,除了滿懷對遊麗的深深愧疚和對媽媽遙不可及的思念,他想得最多的人就是爸爸。
可爸爸一直都沒有來探視過他,也不知道這些天爸爸是怎麼過的。此時,他太想看見爸爸了。
在人滿為患的體育場裏麵,還有一雙眼睛也在尋找單思華的爸爸,他就是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