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本該是個秋風蕭瑟的時節,但因著花嫲嫲的辛勤,整個顧府後院都徜徉在一片花的海洋裏,芳香陣陣。其中,以金桂最為醇厚。
日西斜,微涼的風拂動走道的花草,並肩而行的男女衣袂,若即若離卻又難分難解。
顧姝因午間在花圃裏,穿的粗衣短打衣衫,此刻冷風一吹,隻覺遍體生寒,忍不住搓了搓雙臂。
墨子良見此,連忙將外衣披在她身上,叮囑說:“天兒愈發的冷,你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娘,身體不比從前,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的了。”
顧姝心滿意足地攏了攏肩上的衣服,隨即卻又故作不滿地幾道:“怎麼,現在就開始嫌棄我是生過娃的婦人了?”
墨子良伸手在她肩頭攬了攬,笑道:“你明知朕不是那意思。”
“那皇上的意思是,我連照顧好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唄。”顧姝斜眼看著身邊的人。
“你呀!”墨子良伸手在她鼻頭刮了刮,卻不再說什麼了。
他知道的,他的皇後一定能照顧好自己。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她也能繼續吃喝玩樂,沒心沒肺地活下去。
也許,很快就能忘了他的存在。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會遇到另一個男人,發現她古靈精怪下的好,願意將她捧在手心,放在心上。
那時,他在九泉之下奈何橋上,也能毫無留戀地喝下那碗孟婆湯了吧。
這樣,就很好。
如此思量著,君王的腳步便慢慢地停了下來。他看著披著墨衣的女子一路向前,進了琉璃院。嘴角慢慢地往上牽動,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滿眼的憂慮藏入淺淡的笑意下,闊步入院去,卻早已不見了顧姝的身影。
他在庭中站了片刻,到底沒去顧姝寢屋,轉身往廂房去了。
顧姝回到寢屋後,便癱在軟榻上,盯著屋頂發呆。
她想著顧麗珠的事,想著墨子良近日來明顯的變化,想著自己將要在曇國度過的餘生,陣陣疲倦感湧上心頭,對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添了幾分怒意。
“蛋小三你個混球!”
她一聲落下,“嘭”的一聲巨響,直接在屋子裏炸開。
多年殺手生涯,令顧姝本能地伸手入枕下,將那把匕首捏在手中。同時翻身而起,警惕地望向聲源處。
軟榻前方的青石地板上,蛋小三正慢慢地彙聚自己的身體,嘴裏還在念叨:“哎呀媽呀,疼死我了!”
見是它,顧姝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憤懣之氣也鬱結在心,直接下去便是一頓猛踩,“不就是一顆蛋嗎?出場還搞什麼噱頭,叫你嚇我!叫你嚇我!”
蛋小三剛剛彙聚成一點點球體,又被踩成了蛋餅,連忙求饒:“我錯了錯了,你先聽我說,出大事了!”
顧姝停了腳,裹著墨子良的外套,蹲在一旁瞅著地上的蛋餅,“說。”
蛋小三費了老大的勁兒,將自己的五官歸位,但怎麼也沒力氣彙聚球體了,就那樣癱在地上。眼珠子轉了轉,才說:“蛋小三來了。”
顧姝一愣,“蛋小三是誰?”
“你讓我理一理。”蛋小三滿眼生無可戀,“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我與這個蛋小黑屬於青梅竹馬的宿敵。”
顧姝來了興致,改蹲為坐,“既然是青梅竹馬,便該順理成章兩小無猜送入洞房,怎麼就變成了宿敵呢?”
“唉……”蛋小三一聲長歎裏,眼淚婆娑成海,“都怪當時年少輕狂不知輕重,打第一次見麵就笑它長得黑,結果它越長越黑,越黑我就越笑。沒曾想後來它連心都長黑了,逮著機會便把我往死裏整!”
“活該!”顧姝不等聽完,已經捧腹大笑起來,“女孩子的容貌可是底線。要換了是我,早把你整死了,還容你逍遙至今?”
蛋小三靜靜地瞅著她,等她笑過了之後,才慢悠悠地道:“適才我在寶親王那處聽到,他們已經猜出公主失蹤,是你自導自演的了。”
“哦。”顧姝臉上笑容逐漸消失,“我就說嘛,墨言卿和顧麗珠都不是草包,他們兩個陰險蛋的之人,戰鬥力怎麼說也得有五顆星,若不然我豈不是太無聊了?”
蛋小三癱了一陣,終於有力氣恢複成球體,飄到與顧姝視線齊平的高度,漠然地道:“我被老大推出去頂包,馬上時空護衛隊的人就要來把我抓走,曇國將被蛋小黑接管。”
顧姝聞言又是一愣,眉宇凝了凝,“等等,你說蛋小黑負責這裏,那它不是很清楚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