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雨，衝刷的天地為之一新。日光懶懶地躲在雲層中，一半天藍，一半天白。
相府門前那兩株半黃半綠的銀杏，葉子被吹落了大半，唯有褐色的果子稀稀疏疏地掛在上頭。
兩側巷口栽種的水竹也被狂風吹倒了一大片，院中植被也未能幸免。
花嫲嫲正招呼著一眾小廝，清掃道上的落葉，將被吹斷的植被剪除；而那些吹倒在地的，則扶起來，綁上竹籬。
眼看著老主子回來，身後還帶著個不省人事的男子，忙迎上前來行禮。
顧昀一邊往府裏走，一邊示意老嫲嫲起身來，說：“這是烏拉國的王子，要在府上小住幾日，嫲嫲且看何處院子合適，打掃出來給他吧。”
花嫲嫲回道：“倒也巧了，前些日子皇後娘娘不是征用了衡院嗎？今兒一早說不用了，裏頭的人也都回到琉璃院去了，那處院子正好給王子居住。”
顧昀心中疑惑，腳步便停了下來，回過身看著花嫲嫲，問：“全都回去了？”
花嫲嫲笑的像一朵花兒，“是呢。說是承曦公主尋回來了，要她們仍舊回琉璃院伺候。”
“公主回來了？”因為驚喜，顧相爺將聲音拔的老高，差點兒破了音，“怎麼尋回來的？何時尋回來的？”
花嫲嫲笑道：“具體的老奴也不清楚，就是皇後娘娘突然宣布公主回來了。要不老爺親自去問皇後娘娘？”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顧昀喜的原地跺腳，“是要去看看！”隨後，又吩咐韓宏亮，“老韓，你把烏拉國王子安頓一下。”
一語畢，轉道往琉璃院去。
‘尋’回承曦公主的皇後娘娘，此刻正關起門來，挨顧嫲嫲的訓。
“不是老婆子說你！”顧太後身穿粗衣麻布，但絲毫擋不住她那高貴的氣質，正襟危坐於顧姝寢殿的榻椅上，“你怎麼能和墨言卿狼狽為奸呢？那可是一隻可怖的老虎，你與虎謀皮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被老虎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顧姝搬了個小矮凳子坐在榻邊，殷勤地給顧太後捶著腿，滿臉討好賣乖：“姑母，姝兒是這樣想的。墨言卿利用顧周郎假扮顧信之欺騙我，我則與顧信之虛與委蛇，到頭來還是在和墨言卿合作。倒不如把那層窗戶紙給捅破了，這樣他的心思興許能從我身上挪開。”
見她這麼乖巧懂事，顧太後也實在不好再責備，隻歎了口氣，道：“就怕他比你想象中還要難以對付，到時候你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呀！”
顧姝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隻要沒了顧麗珠這個現代人的助力，就能按照那些宮鬥宅鬥權鬥的套路去對付墨言卿。
這一
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正沉默，外頭敲門聲響了起來，緊接著便是芸兒的聲音：“二小姐，老相爺說要看看公主。”
屋中的姑侄二人對視一眼。一個默契地起身立在一旁，規規矩矩地做自己的顧嫲嫲。一個起身整衣斂襟，端坐於軟榻，一派淡然：“請老爺進屋說話。”
不多時，芸兒便將顧昀帶了進來。
老相爺身上還穿著朝服，進屋行了禮，目光便四處撇。待芸兒搬了凳子過來請他坐下，才忍不住問：“不知公主可好？”
公主的失蹤以及回歸，顧姝都是早就想好理由的：“前些日子賊人闖入琉璃院，本來想偷些財物的，不曾想竟然陰差陽錯將曦兒給偷了去；幸好江湖上的人幫忙，這才重金將曦兒尋了回來。”
顧相爺對江湖上的事是不怎麼了解，但這不代表他能被如此荒唐的搪塞之詞給瞞住。不過，有了前幾次的經曆，他現在比較淡定倒是真的。
反正他已經了解到，這個小女兒，遠比他這個老父親要精明的多。
該配合演出的時候，還是要配合一下的。
老父親如此想著，便點了一下頭，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芸兒捧上茶來，顧姝讓顧嫲嫲將公主抱來。老相爺一邊吃著茶，一邊看著小公主，樂的嘴都合不攏。
直到小公主犯困，顧太後才將她抱出去。
顧昀臉上笑容秒收，端著空空的茶杯，一本正經地道：“烏拉國的王子會暫時住在府上，就安排在衡院。娘娘還要吩咐下去，讓下頭的人注意些。”
“烏拉國王子？”顧姝隱約記得，墨子良就是為著這個匆匆趕回宮去的，“皇上似乎很是著急，他有什麼事嗎？”
顧昀想了一下，方道：“前些日子，護國公上了折子，說回鶻關外不大太平。這個時候烏拉國王子又出現在白城，絕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