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姍從那片黑暗中掙紮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蜷縮著,側身躺在散發著消毒水味的病床上,睜開眼就瞧見了窗外墨染般的天空。
黑沉沉的一片,連顆星星都找不到,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覺得全身上下都酸疼的提不起力氣,那是高燒後的症狀。
與每次不同的是,本該昏昏沉沉的她,此時卻該死的清醒。
記憶力好的,可以把昏睡之前聽到的話,一字不落的背下來。
男人說,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犯賤。
包括那些難聽至極的話,也包括她額頭上那道一直疼到心裏的傷。
那話雖然很刺耳,但是不得不說,他說的對。
若不是她自不量力,若不是她愚蠢至極,若不是她貪得無厭,竟然想要窺探幸福的模樣,怎麼會給別人羞辱她的機會?
若不是她傻傻的愛上,就算他侮辱了,她的心又怎麼會疼?
心底的思緒亂糟糟的好似纏成了一團亂麻,林姍又想嘲笑自己了。
笑自己太愚蠢,明明當初男人說的清楚,會讓她愛上他。
然後,她就真的愛了。
順著他搭建好的梯子,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明明就知道,那把梯子早晚會撤走,她會狠狠的摔下去。
“林姍,你疼嗎?”蔥白的手指死死抓著身下的床單。林姍把臉埋進枕頭裏,自言自語問自己:“這個教訓,給的夠深刻嗎?”
回答她的,是心底被撕裂般的抽痛。
還有,身後傳來的男人說話聲:“林小姐,身體最重要!”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些無奈,帶著些心疼。
林姍一怔,驚覺房間中竟然還有別人,整個人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的。
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終於看清了站在床邊的人。
約翰文,私人醫生,司淩少寒的。
“約翰醫生,你來照顧我,你家少爺知道嗎?”
此時此刻,任何和司淩少寒有關聯的東西,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戳痛林姍的心。
她迅速抹幹了淚,勾起嘴角,絕美的小臉一片冰寒:“我手上的針是你紮的吧!你就不怕你家少爺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晃了晃帶著針眼的小手,林姍桃花眼嘲弄的盯著約翰文,看見他後退了兩步,哈哈大笑。
燈光下,她蒼白的小臉依舊明豔漂亮。
笑聲爽朗,好像剛剛的脆弱根本就是錯覺。
她還是原來的林姍,堅強,霸道,誰都打不倒的林姍。
對麵,約翰文眼底情緒翻湧,卻被他垂下的眼瞼盡數掩蓋起來。
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我幫你給額頭上的傷換藥!”
他已經在這裏守了好久了。
從林姍昏迷開始,守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
親眼看著她燒的四肢抽搐,還不斷的流著淚,問為什麼。
看著她咬牙切齒,說林姍你怎麼那麼傻,那麼笨,被人騙。
……
拿了藥水和藥布走向林姍,約翰文就如同沒有感知,把林姍的嘲弄,冰冷,抗拒,全部自動忽略。
他治不好她心裏的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她的身體。
瞧見他伸向自己額頭的大手,林姍冷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腕上:“夠了,我不需要你們的假好心!”
她的力道極大,尖銳的指甲立即在他手腕處留下幾道血痕。
藥水瓶和一包醫用棉簽當即飛起,特製的紅色藥水灑的幹幹淨淨,髒了整個潔白的床單。
林姍勾唇,臉上半點歉意全無:“約翰醫生,麻煩你告訴你們少爺,我不需要他的施舍!欠下了,我怕還不起!”
一字一頓的說完,她甚至不等約翰文有所反應,跳下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