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佟國維臉色一暗,八爺這是話裏有話啊,死得其“所”,所是所有,自然包括自己!但他無論如何不肯再趟渾水,“八爺,奴才實在沒臉往下念!”
隨手將血書遞給身邊一人,“你來!”
若以平常心論,你沒臉別人就厚實?你不趟渾水,別人就該溺斃?可誰讓佟大人的職位高呢,居下,為上官背黑鍋是天分!
佟國維邊上的這倒黴蛋是金玉澤,放在以往,能從上書房大臣手裏接力,他怕是要欣喜若狂,可現在——士人重信,一諾千金。能在鄔思道大鬧科場悍然悔婚的主,可想而知有多麼的見風使舵!
太子來兮歸去,遙想不可承擔之痛,他早有了跟八爺黨“劃清界限”的念頭!
知道上有差不得辭,他幹脆把這事當做表態的機會,打定了主意,太子瀝血的題詩被他念得抑揚頓挫、一詠三歎,說一句聽之斷人腸絕不為過!
“老金,八哥早說了一人擔責,你他娘的跟死了親爹似得,給誰看?”胤禟大聲的吆喝一句。常言道:兄弟骨肉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更何況是榮辱與共的一黨!大難當前,大勢將去,他必須擎天保駕,是為——哥倆好!
“九爺,你這話小的可不敢應!”金玉澤難得的硬氣,“太子之詩,聲聲血,句句淚,便是佟大讀來也是羞愧,小的更覺無顏見人!”對著四周做個羅圈揖,“諸位,金某良心難安,這就要去太子府上請罪,少陪了!”
袍袖一甩,徑自轉身去了。有他做帶頭,三三兩兩便欲爭走,胤禟一下怒了,“姥姥,都他娘的給爺站住!”
“以往吃香喝辣、分潤好處,看誰跑得快,現在看風向要變都他娘的做白眼狼,爺告訴你們,八哥還沒失勢呢,就算真有那一天,你們一個別想跑!”
氣急敗壞的胤禟,一語撕下“仁義八爺”溫情脈脈的麵紗,“別跑”之語一出,還真沒人敢動。看看默不作聲的胤禩,雖有百十人,雖一人百千心思,沒了奈何隻有心寒齒冷,悔不當初四字占據腦海!
“果然都是賤骨頭!”胤禟獰笑一聲,“八哥,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吧?”
怎麼辦還沒想好,就聽得遠處尖利的哭喊聲傳來,“八爺在哪?我要見八爺!”
眾人抬眼望,就見一個白花花的“光豬”正與阻攔的家丁長隨們糾纏,看見眾人轉臉,他扯著脖子高喊,“八爺,九爺,我是何柱兒,太子身邊的何柱兒啊!我要見八爺——”
胤莪說放何柱兒去亂咬,還真是如狗一樣放出去,赤條條一絲不掛的丟到大街上。對身有殘缺的閹人來說,沒有比這更甚的羞辱。可用太子的話說,留他一條狗命已經是天大的仁慈,誰見過狗穿衣服?
看見九爺在遠處招手,家丁們好歹給他塊轎簾做遮羞,也省的髒了貴人們的眼睛。
何柱兒一見胤禩,哭號更大,“八爺,您說過,隻要我隨時向您稟報太子行蹤,您就幫我照顧好嫣紅,可她竟然偷人,偷人啊!八爺,您要為我做主,啊——”
胤禟一個大耳光摟斷何柱兒的哭訴,被太子趕回來,證明事已暴露,沒了價值的何柱兒就像那夜壺,砸不碎,注定惡心人!
可惜,他的巴掌抽的晚了!何柱兒的話被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回,大家總算有決斷了,都說雄心豹子膽,敢收買太子的貼身太監做眼線,八爺的膽子怕是包著人呢!這已經不是膽大,而是瘋子!誰會跟著一個表麵仁義背後齷齪、長著狗臉的瘋子買命呢?
近者打千,遠者拱手,頃刻間,百十號人如鳥獸散!
“都給爺站住——”胤禟阻攔未果,為難的回頭,“八哥——”
“九弟,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們去吧!”胤禩仰天長歎,“當初八爺黨初成是咱們哥倆,如今八爺黨敗,還是咱們哥倆——”
“來吧,送八哥去見皇阿瑪,就當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