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覺之間,夜漸漸深了。
大家合力收拾好東西,乘著距離天亮還有一些時間,各自回房間休息。
雨淅瀝淅瀝地落下,我坐在窗戶邊上,聽了一夜雨,久久都沒有睡著。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詩:小樓一夜聽春雨。
雖然這句詩裏有兩個熟悉的名字,麻小樓與麻春雨。絲毫不影響這句詩傳達出來美好意境。
素衣莫起風塵歎,猶及清明可到家。詩人會安慰自己,等到晴明就可以回家了。可我蕭昆侖呢,在這春夜夜雨之際,哪裏又會是我的家呢。
蠱神廟不是,茶花峒不是,連環坡也不是。
任何地方都不是。
我是一個無根漂泊的浪子。
在這春雨之際,整個人被無邊愁緒包圍,一種深重的寂寞湧上來,將我包圍。
隨即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
再好酒喝的時候不會有任何感覺,好像可以一直喝下去,等到快要醒酒的時候,就會感到無比地痛苦,腦袋都要炸裂了。
我苦笑道:“以後還是少喝酒,除了徒增煩惱,傷身之外,好像沒有任何好處!”
一直到天明時分,我才勉強打了一個盹。
天亮後,依舊是個陰雨綿綿的春日。
我的頭痛緩解了不少,起來之後,將包袱收拾好。
郭泥問道:“蕭昆侖,你昨晚沒有睡好嗎?黑眼圈怎麼這麼重呢?”
我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被那酒折磨得睡不著,所以落下很重的黑眼圈。”
蕭祖兒輕輕地合上竹門,用一把銅鎖鎖住院門。
蕭祖兒依依不舍地看著竹樓,最終毅然決然地轉身,與郭泥一同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在雨中。
山間一陣一陣地起風,不斷有霧氣繚繞吹動,走在竹海之中,當真如走在人間仙境一般。
自竹樓出來,雨漸漸變大。
走了一會兒,蕭祖兒輕巧地跳到一塊石頭上,吹動口哨。
雨中有數隻毒蛇出沒,還有一些纏在樹上。
雨水順著毒蛇的蛇身流動。
蕭祖兒大聲叫道:“我要離開這裏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知道!你們少打點架,彼此之間不要爭鬥了!以後我不會約束你們,你們都要聽話,馬上就到了采蟲的季節,你們盡量躲起來……別讓人抓去養蠱了。”
噝噝!
蛇群發出聲響。
蕭祖兒的眼睛已經紅了起來。
從竹海出來,雨漸漸變小,一路上皆是春日氣象,非常地美麗。
漫山遍野都能看到五彩繽紛的鮮花。
我問祝衡:“祝前輩,祝家在什麼地方……如果順路的話,我想先去苗疆十三峒走一遭!”
祝衡愣了愣,說道:“等到了之後,你便知道祝家在什麼地方!你想去苗疆十三峒的話,不是特別順路,但是也繞不了多大的彎子,最多多花個三天時間,並不影響!”
祝衡還是非常謹慎地,馬上直接告訴我祝家所在的位置。
我也沒有追問。
連著兩日,我們穿越了蜀地,眼看就要進入湘西地界。
這天傍晚,走到了一條岔路口,往北走就是風陵渡的方向,往東走則是苗疆地界。
這一路走來都平安無事,老風後與蚩尤屍身徹底離開,方圓百裏都沒有追蹤的僵屍。
我駐足停了下來,道:“郭姑娘!咱們在前麵就可以分開了。你往北去,腳程快的話,應該過兩天就可以回到風陵渡了。”
郭泥笑著說道:“好!那咱們就在這裏分開了。你要是那天想找我了。若我不在風陵渡,那我就在秦嶺裏麵!”
蕭祖兒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哭道:“郭姐姐,你真的要跟我們分開嗎?我真的非常舍不得啊!”
郭泥擦掉蕭祖兒的淚水,道:“祖兒!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某人不願意看我,我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走了,不要管我了。”
郭泥說完這話,便大步走了出去,腳步很快,異常瀟灑地鑽入林子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朱仙兒歎道:“蕭昆侖,你真是蠢貨!”
我悻悻地說:“是她自己說要回家鑽研醫術的……我也不想讓她跟著我受苦擔驚受怕……”
朱仙兒罵道:“你就是個沒擔當的男子!”
蕭祖兒瞪了我一眼,也跟著說道:“你就是個沒有勇氣的男子!”
兩人說完話,朝東邊那條路走去。
祝衡輕輕拍了拍我肩膀,搖搖頭說道:“使者!我不會罵你的!但是我會鄙視你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祝衡手臂力量很大,拍得我肩膀發痛,說完這話,也大步走了上前。
我嘴巴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