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救下郭泥，不讓她為了一隻七色蠱，嫁給青崖峒的麻扁郎。
可我今日，已然無法阻擋古夢符做出這樣的抉擇。
人生並不能事事如意，總有很多事情，隻能長歎一口氣。
可能從一開始，我與古夢符就不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當年她的鐵釘子打傷我的土卵靈蟲，害我性命岌岌可危。
當年我在雪地將她救起的時候，我就該知道兩個人的身世懸殊巨大，是萬萬不可能在一起的。
在古夢符在蛇山洞廳離我而去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一切都已經變成了鏡花水月，夢幻泡影。
一想到這裏，我便感到心髒隱隱作痛，像是有金針在紮著一樣。
“也罷！也罷！”我長歎一口氣，道，“阿飛，人各有誌吧。古大小姐做出這樣的抉擇，沒有能阻攔她。隻希望她……她可以活下去。魔眼不是好東西，這話我已經不會再說。”
阿飛叫道：“大哥，你不能如此絕情冷酷！”
我扭頭看著阿飛，問道：“我很絕情，很冷酷嗎？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我能讓她回心轉意，放下她的執念嗎？我沒有資格，所有人都沒有資格！”
古夢符唯一回來的可能性，就是自己舍棄複仇。不再執著於她父母遭人害死的悲慘經曆。
可是，沒有人有資格讓她做出改變。
阿飛沒有說話，後退了兩步：“你是大哥，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說不贏你。我隻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因為，人生後悔是沒有用的。”
阿飛後退後，四周的蛇群也跟著後退了。
人生豈會沒有後悔的事情呢？
如果，我跟著師父一起出門采藥，我就不會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了。
如果，我不倔強，直接住到茶花峒裏麵去，也就不會認識古夢符了。
這一生有太多後悔的事情。
有太多遺憾的事情。
我道：“讓出一條路，放他們過去。”
白靈懿喝叫一聲，防線鬆開了口子。
月之虹道：“蕭昆侖，你這個人還是有破綻的。你太多情了。而多情的人往往會非常地可憐。告訴玄女，我與她的過節還沒有結束。這次我會等著她，再與她一較高低的。你也好自為之吧，像你這樣的人，世上已經不多了。”
月之虹看了一眼古夢符，又對我說道：“蟲王，何不隨我往前走幾步，我有些話跟你聊聊。”
我心中咯噔一下，道：“可以。”
盤旋的血紅鳥隨著十三條大蛇移動，已經開始朝黑暗森林飛過去。
蛇人警覺地護在古夢符身邊。
“蛇人，蕭昆侖豈非你這樣的蠢貨，他不會再動手的。”月之虹道。
快到達黑暗森林外圍的時候。
月之虹笑道：“夢符，為師了解你，給你五分鍾，最後再與蕭昆侖說一些話吧。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的。”
沒等蛇人開口，月之虹便將蛇人提溜起來，又操控十三條大蛇，將我與古夢符圍在中間。
蛇群上空散布著氣息，遮擋了那些血紅鳥。
“月之虹師父已經知道我的目的。”古夢符道，“人生苦短，像這樣的月夜其實並不多，十年前我們就是在月光下認識的，蕭昆侖，你還恨我嗎？”
古夢符眼神轉動，眼睛閃爍著淚水，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以前那個樣子。
若說人生苦短，這是真的，十年時間，轉眼流逝。
“我沒什麼好恨你的。其實，我根本就恨不起來你。你現在為了報仇，才會這樣做的。”我道。
古夢符搖搖頭：“不……不！蛇山那一次，我的確是生出逃離之心。那個時候，我根本就不願意再見到你了。對不起，蕭昆侖，我對不起你。我祝你與郭姑娘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一生一世都永不分離吧！她配得上你，我不行……我是一個不配擁有愛情的人。”
我與古夢符之間，始終隔絕著五米的距離。
這短短的五米，便是永遠也無法靠近，永遠也無法跨越的。
我想讓自己露出笑容，可是卻很難，臉色表情總是很難控製，嘴巴張開，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時候，好像說什麼都顯得殘忍與不合時宜。
“我該說什麼呢？我好像一下子忘記詞語了。好了，古夢符，我希望你能夠早日複仇成功。能夠……早些回歸到平靜的日子，等你恢複正常後，便能……再遇到如意郎君；便能自由快活，便能開心無憂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古夢符笑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蕭昆侖，今生像一個夢，我不希望有來生了，今生結束後，就讓一切結束吧。”
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古夢符眼神又變得空洞起來，轉身朝前麵走去，圍繞在四周的蛇群，也跟著朝前麵走去。